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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乖覺得跟綿羊似的,與外頭傳得神乎其神的鐵血手腕陳局完全不似同一個人。 直把江小山看得兩眼發直。 他想起家中長兄的叮囑。讓他今后謹言慎行,低調行事,萬萬不可自以為有江家庇佑就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物。 比如……這位妖怪酒吧的老板。 自己好像先前還曾嘲諷岳寒“師出何人”,江小山忍不住抓了抓臉蛋,臊了一臉。 他輕手輕腳地關上門,默不作聲環視周遭。 除了異管委的人,在場的竟還有幾張熟悉的面孔——都是本市赫赫有名的大妖或老鬼。 雖說如今他們擁有同等人權,但異常生命體向來不怎么待見天師,何況這幾位活了太久的時間,在A市都是族長輩的存在,極少愿意出現在公共場合。 如今齊刷刷聚在這一方桌椅都沒擺全的小小的酒吧內,有些甚至席地而坐,自說自話地取酒交談,仿佛絲毫不在意那些來來去去的天師,以及尚未安頓妥當的卡座。 ……總讓人覺得,他們是在為岳沉舟撐場子。 這種認知,已然讓自詡見多識廣的江小山覺得驚奇不已。 岳寒端著個托盤為盤腿坐在窗邊的幾位客人上了杯洋酒,隨后便卷了卷袖子,邁著長腿沖著江小山走了過來。 “找我?” 江小山的目光從別處收了回來,落到了岳寒身上,自然而然的由下至上移動。只見這人一如印象之中又高又帥,肩寬腰直,袖口收得整潔而利落,連一條多余的褶皺都看不到。 吃什么長這么高的,聽說還比自己小兩歲呢。 江小山心里酸溜溜想道。 “還有一周就是終試了,我自然是來看看你準備得如何了。”他清了清嗓子,略微有些不自在,道,“先前的事情是我不對。如今既然你我都進了終試,那,那或許可以結伴一同前往。你……你收到通知了嗎?終試地點定下了,今年在二十四渚舉辦。你若是有什么不清楚的,都可以問我。” 岳寒放下手中的盤子,氣定神閑地頷首,斯文卻冷淡地說了一句:“謝謝。”便沒有再多說什么,只為他搬了張椅子,還倒了杯檸檬水。 江小山默默盯著他瞧了兩眼。他自己出身玄門之首江家,天賦尚算不錯,但放在人才輩出的世家里就顯得并不出挑。 至少他大哥的兒子,甫一出生就被斷言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如今不過十歲,就已是人人稱頌的神童。江家其余的孩子在這種光芒之下注定只能黯然失色。 好在即便如此,作為這一輩最小的孩子,他依然得到了長兄——現任家主江楚山的疼愛與傾注全力的培養。為此,他卯著一口氣要在天師考試之中奪得一個亮眼的成績,好讓家中人知道,他江小山不虧是江家的孩子,是絕不會讓家族蒙羞的。 可惜眼見著就要達成目標,卻半路突然殺出了一個岳寒,一路奪冠,把他壓得翻不過身來。 江小山心里難免有些泄氣,可正是因為成長在世家,他比別人更加知曉,在他們這個圈子里,天賦這種東西有多么重要與寶貴。 由不浪費一絲一毫的天賦而產生的實力,足夠他發自內心地拜服。 只是……岳寒依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并沒有接自己的話。江小山白凈的面皮又不爭氣地燒紅了起來,渾身不舒坦,恨不得掉頭就走。 也不知岳寒這人待別人是不是都是如此,看似文質彬彬挑不出錯來,可這禮貌卻像是掛了層霜,直叫人退避三舍。 什么嘛……不就是學習好了點,也不用這么大架子吧。 仿佛聽說上古靈修修行要斷情絕欲,辟谷閉關,難不成都是這么冷冰冰的不接地氣的模樣? 思至此處,江小山眼睛忍不住瞄向沙發那兒的岳沉舟——這位老板眼下正拍著桌子跟陳大局長討價還價,吵得臉紅脖子粗,絲毫沒有形象可言。他心里搖了搖頭,暗道自己怎會冒出如此荒謬的念頭來。 他只好硬著頭皮表明自己的來意:“二十四渚。那地方你大約沒有去過,很是偏僻。要從S市的碼頭坐船好久才能到,其實就是個雜草叢生的荒島。特管委就沖著租金便宜,租下來當了考場。” “二十四……渚?” 蓮鶴湊過來,正巧聽到這句,方才想起岳寒前幾日好像是提了一嘴。只是近日事務繁雜,還遇上春意和酒吧裝修,他們居然都默契地忘了天師考試這回事。 真是……要死啊! 壓根沒有給與應考生應有的關心!怎么當人家師兄的! 蓮鶴忍不住隔空怒視岳沉舟一眼,掏出自己的手機,在地圖上搜索這個聽起來頗為怪異的地名。 “什么怪名兒啊……” “二十四渚、五斗米山……如今的世家慣會搞這些虛頭巴腦的名字。”岳沉舟剛剛在與陳建國的舌戰之中大獲全勝,得到了一個十分滿意的報銷價位,心情大好,整個人懶懶散散地掛在沙發背上,眉角眼梢皆是笑意。 “取的大約便是天師正一道五斗米術和二十四階符篆之意了。”他斜著眼瞥到蓮鶴的手機屏幕,不由“嘶”了一聲,“你查這有什么用啊,搜‘雞窩島’,我沒記錯的話,那地方原本叫這個。沒錯吧?” 他的視線輕輕飄向另一側,竟是在問束手束腳的江小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