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基本都知道了吧，奶奶是山靈，爸爸好像體質特殊被精怪覬覦，mama應該是普通人。八年前的事故，并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如果方便的話，我還想問問祖父祖母的情況。”付明抿了抿唇。

    “你都知道的話，那我也就能據實已告了。你的祖母劉氏，至今仍滯留地府不愿意投胎，為的是想知道付家子嗣是否豐滿。她是一位受封建思想荼毒很深的女子，一直被洗腦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的祖爺爺年輕時傷了身體，你祖奶奶三十多快四十歲才有了你爺爺。

    未生育期間，她的婆婆公公對她一直不太好，認為付家子嗣不豐都是她的錯。這使得她非常偏執，就特別重視這個。你祖爺爺原本就身體不好，又趕上世道亂舉家遷移，最終公婆丈夫都死在了遷移的路上。

    你祖爺爺和他的爸媽，因為在地府期間收到了足夠多的供奉。所以跟別的鬼魂買了投胎的機會，早早的轉世投胎。只有劉氏心有執念，一直留在地府。她在地府的衣食住行，都是靠的你們七月半燒的供奉。”謝必安先說了付明祖奶奶的事情，也稍微的暗示了一句。

    那老太太在地府蹉跎這么些歲月，也算是名人了。大家都知道她身上的故事，也知道她唯一的兒子并不理解她。所以老太太連入夢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等待。謝必安也不是想幫老太太說什么好話，只是想讓付明大概了解一下前因后果，免得一氣之下斷了供奉。

    地府對于人間供奉都是有講究的，若是陽世捎下來的供奉指名道姓的鬼魂都已投胎，地府又沒有血脈親人滯留，那些供奉都會收歸地府，作為俸祿發放給下面的地府工作人員。而所謂的供奉給先祖沒有具名的東西，那些祖輩若是已經轉世投胎，金銀錢帛同樣歸于地府，并不會給予彌留地府的直系親屬。

    所以孤魂野鬼為何特別垂涎‘買路錢’也是這個原因，因為無人供奉生活困苦。衣食住行不能滿足，想打點鬼差早點投胎都沒有錢。劉氏這些年就是靠著兒子、重孫燒給兒媳婦孫子和孫媳婦的萬貫家財過日子的，也算是衣食無憂。

    但是她拿不到逢年過節供奉先祖的錢，兒子自從兒媳婦死了之后就沒有想著孝敬她。所以如果付明不再給奶奶和爸媽燒包，那么老太太可就真的要斷了供奉了。

    付明認真聽著，內心有些嘆息。被封建思想洗腦的女人，能在那樣的世道一直護著自己的兒子，至少也是個偉大的母親。只是，她對于傳宗接代看得太重，才造就了爺爺奶奶爸爸mama的悲劇。然而她也只是間接加害者，真正的加害者是那些邪魔歪道。

    “你的雙親，因為是枉死，又因為十年前那案子有相關部門打過招呼。所以地府方面有特殊照顧，已經轉世投胎了。至于你的奶奶，那位叫做林林的山靈。她……”謝必安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覺得這話說出來是不是過于殘忍。

    付明抿緊唇，雙眼直視謝必安的眼睛，表達出不論是怎么樣的結果他都能夠扛得住。

    “她乃是山靈，是沒有靈魂的。死了，就什么都沒能留下。塵歸塵，土歸土，山之靈重歸大山。”謝必安看著付明驟然紅了的眼圈，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有來處，有歸處。說不得千年之后，大山又能再度孕育山靈。說不得，那山靈又會是她……”

    付明狠狠眨了幾下眼睛，將漫上鼻頭的酸意按捺下去。他開口，聲音有些低啞。“謝謝你，我知道了。”他終于知道了為何爸媽一直沒有入夢來，也知道了為什么從來沒有夢見過奶奶。因為那些人，都不在了。

    “這事情，請不要告訴我爺爺。等我爺爺百年之后到了下面，若是問起來還要煩勞您遮掩一二。就說……就說奶奶已經轉世投胎了，若是有緣還能再見。等重走輪回路，喝下孟婆湯，他應該就會忘記了。”

    謝必安點點頭，答應了下來。也懂了付老板的意思，這事要瞞著付老爺子。七月半的供奉，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等到付老爺子百年之后，到了酆都天子殿，若是有膽子向黑白無常或者陸判問這事兒，他們自然是會遮掩一番。

    “那就先謝謝你們了，不耽誤你吃飯了。”付明拱了拱手，勉強露出個笑來。

    謝必安道了聲‘客氣’，便回了包間。

    付明站在原地發了會呆，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其實他原本沒有那么難過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聽了這些事之后就忍不住鼻頭發酸要流淚了。轉頭往主樓方向走，沒走幾步就一頭扎進了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

    抬頭一看，是眼露關心的吳景天。不知道為什么，一股子委屈涌上心頭。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模糊了雙眼。他干脆將臉埋在吳景天胸口，將眼淚印在了他的衣服上。

    吳景天眼角跳了跳，雖然有些嫌棄，卻還是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腦勺和后背，然后將人緊緊抱在了懷里讓他哭個痛快。心知小家伙肯定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失態的樣子，便使了個障眼法。旁的客人只看見兩人在此聊天，并不知道是抱作一團。

    吳景天難得有耐心的輕拍付明后背，安撫著他。內心卻是有了別的想法，有山靈血脈那就更好了。稀薄不要緊，有就行。省得要進行改造的話，小家伙還需要適應期。如今只需要慢慢壯大他的山靈血脈，他自然而然都就能蛻變成非人類了。

    先天的，怎么都好過后天的。這樣子也不用擔心小家伙壽命太短，早早就轉世輪回去。他倒不擔心下輩子找不到人，也不擔心小家伙能不能轉世為人。就是能更長久的陪著他，他會更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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