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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撓著后腦四處張望了下,終是半個人影沒見著。 回神看腳下,不知什么時候放了個紅綢荷包。 莫不是師兄悄悄給他備的壓歲錢?他已經好幾百年沒收到過壓歲錢了。 忙撿起打開,入目八個大字把他魂兒都快嚇沒了—— 【衛抒司年百年好合】 紙條右下還落了兩個小字——北樓賀上。 “我的老天呀!”司年把紙條塞進荷包,緩了半天神,才又悄悄拉開,悄悄又看了一眼。 里面有一對金鐲子,還是繡了鴛鴦的。分明是成親用的物什! 是誰啊,那么沒羞沒臊。 那是元十五阿婆留給他的金鐲子,在人間的時候忘了給小夫子了,前幾日他故地重游尋來,如今便送給這對有情人吧。 至少他們會百年好合,不離不散。 * “你回來了?”白影子現在還學會了定時到門口等顧潯,見他來,手掌熟練覆上他心口,他微微蹙了蹙眉頭,道,“怎的才一日未見,又不想死了?” 顧潯有些倦了,拿掉他的手。 “讓我猜猜……”那人從容抽回手,揉了揉手腕,臉上綻出滿意的笑意,眼尾勾的都是打量,“你去清陵了……你見到他了,你還發現,他也對你情根深種。” “你舍不得了,”那人湊近看顧潯全是戾氣的眉眼,笑意愈深,“對不對?” 顧潯垂眼掃了他一眼,很是平和,“十六動手,在這之前,我會處理好。” 天穹是片漫天的黑,月亮和星子都很是顯眼。 他喜歡星星和螢火,也喜歡親吻和擁抱。 這些浪漫能給他溫度,讓他在曾經暗無天日的迷惘里看到微光。 顧潯忽然想,再過幾天吧,三個月后就新春了,新春過了就元宵了,若能再吃碗西辭做的長壽面就好了。 顧潯在最后十余日里,找來了中州的史冊,劃去了與他有關的那十八年。 他死了,輪回里憑空多出的這幾年也都會消失。 這偷來的幾年,像藏在深澗的桃源。終會消散成無人知道的秘密。 顧潯不愛喝酒的。 酒辣,流淌過喉嚨,燃起一道火,像能把想說的話燒干燃盡。 可灰燼堆積在心里,火星又會燎起原。 又會又更多想說的話。 又會有更不能左右的情緒。 顧潯拎著酒,跌跌撞撞入了清陵。 推開門,他看見了,那個朦朧的,好久好久都只出現在夢里的人影。 微醺的酒意讓人神志模糊,可難受還在—— 他的小娘子,不理他了。 西辭見到來人,猛然抬頭,眼里也竟是詫異。 顧潯朝他一步一步走來,酒氣在屋內繚繞開…… 顧潯趁西辭還未趕他,耍賴趴在他案頭,撐一只手偏頭看他,酒把聲線潤過,聲音也顯得柔和,他喃喃的,像走失的孩子,“哥哥……你理理我,好不好?” 燭火唯一的好處就是,瑩潤的一圈薄光,可以把一切都模糊柔和。 會把恨意沖淡,愛意暈染。 西辭動動唇,“你喝醉了。” “是啊,”顧潯扇扇眼,“我喝醉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你可以把我撿回家嗎?” 西辭握筆的手一時失了力,墨色在宣紙上暈開了一大片。 顧潯開心笑了笑,他的筆不穩了,證明…… “哥哥,”酒泡過的聲音低沉勾人,“你心亂了。” 西辭未否認,只輕輕將筆擱在一旁,今日莫名多了幾分耐心,“顧潯,回去。” “我不叫顧潯……”顧潯借著這點酒意,全然不顧臉面了,“我叫顧北樓,你方才寫在紙上了。” 西辭在顧潯哀婉又熾熱的目光下,終是無可奈何,“顧北樓,回去。” “我不回去。”顧潯眼里閃過一絲驚喜,隨后又落寞垂下,“回去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喝醉酒的人,永遠像個小孩子,情緒來散很快。 顧潯微微蹙著眉頭,盯著月光下西辭的手,盯了許久,才怯生生抬起自己的,不由分說覆了上去。 掌心是薄涼的溫度,冷卻了身體里烈酒帶來的躁意。 西辭受驚似的怔住片刻,隨即便要抽回手。 卻被顧潯霸道握住了。 他再動,顧潯索性拉過他的手,將他緊握的指尖一一掰開,素白掌心平鋪著,再用指尖掃過西辭掌心被篡出的結痂的紅痕,他心疼得喃喃道,“你生氣就罵我……別篡手好不好?” “你總把手心掐紅,很疼的。” 顧潯俯下頭,輕輕沖著西辭掌心吹氣,帶著酒香的呼吸,是暖熱的,掃過西辭掌心,酥酥麻麻,“吹一吹就不疼了。” “原來我不開心,你就這么哄我的,”顧潯忽然仰起頭,幽黑的眼睛在燭火下亮亮的,“現在我哄哄你,你理理我,好不好?” 西辭猛然抽回手,思緒攪做一團,他也理不清哪里是頭了。 良久之后才溫聲道,“我在理你。” 西辭說,“生辰快樂。” 月光從窗戶傾灑,溫潤的聲音則流淌進耳朵。 西辭垂眼看著懵懂一會兒的顧潯,剛欲開口,顧潯的手不知何時覆上了他的后頸,霸道得往前一勾,帶著酒氣的嘴唇就這樣孩子氣的貼上了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