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三步……

    已經(jīng)很近了。

    待那人要撲過來的時候，元十五忽然用短刃劃了他一刀，又一股新鮮的血腥氣在空氣間滿溢開來……

    接著，第三個，第四個……直到第八個。

    每個人身上都被利刃劃破傷口，他們已經(jīng)餓得分不清這血腥味兒是從自己還是別人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了。

    他們開始互相尋著血腥味兒的來源舔舐……撕咬……

    “不想死就滾遠(yuǎn)點。”元十五對害怕得往自己身上越湊越近的孩子說道。

    只有元十五身上沒有傷口，他是絕對安全的。

    所以，他在這場游戲中勝利了。

    最后的七天，那小孩餓到發(fā)狂過，可沒動過元十五，他吃腐爛的血rou，都沒動過元十五。

    可，那是他沒見過人間。

    從他見到光那一刻，他忽然后悔了。

    他看到他爹看著自己的眼神，想看一個精心制造出的令人滿意的怪物時，他想，這滋味，也該讓他嘗嘗。

    天師宣布著規(guī)則，說兩個幸存下來的人都可以進煉獄，而活下來那個人，便可進入太息臺，成為新的天師。

    煉獄里是翻滾的巖漿，墜下去的人在哀嚎慘叫，靈魂很快被火舌吞噬成灰燼。

    元十五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們一個把一個推下去，又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似的，勝利者又被新的勝利者推下去。

    這巖漿一憤怒為食，越憤怒，離懸崖越近。

    忽然有人逆著火浪朝他走來，那人已經(jīng)在懸崖邊了，卻還是忍著蝕骨的疼痛往回朝元十五走來。

    聽腳步，是他在蠱冢里救的人。

    火浪里的人是模糊的，待離元十五很近了，他才看清來人——楚喻。

    他沒認(rèn)錯，這小孩就是楚喻。

    楚喻來道謝的，他朝元十五深鞠了一躬，彎彎眼，仿佛剛才一路踩著巖漿走來的痛苦不存在，“謝謝你救了我。”

    元十五很淡漠。

    楚喻越發(fā)覺得惹怒這個人很具有挑戰(zhàn)性了，他莞爾道，“也謝謝你阿婆。”

    元十五立馬凝著他。

    楚喻想，很好，他快生氣了。

    “楚明修最后投進蠱冢的食物，你猜是什么？”

    “是你阿婆的尸體。”楚喻笑得天真無邪，“又老又硬。”

    果然，元十五掐著楚喻的脖頸，到了懸崖邊，他垂眼看著楚喻的瞳孔里的紅色晦暗難明。

    楚喻笑意更盛了，見元十五緩緩松手，巖漿已經(jīng)舔舐過他的腳踝，他的腿是廢了，不過……在下地獄的瞬間，楚喻忽然拉住元十五的腳，把他整個人往下拉去……

    熾熱的火舌舔舐過元十五周身，他眼里的紅色驟明——

    他得活著走出去啊。

    他才找到他。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閱讀～（￣▽￣～）～

    第64章 靜好

    元十五再見到秦臨， 是在定安三年的深秋。

    中秋節(jié)。

    整個宮里都熱鬧得不行，但這份熱鬧與他無關(guān)。

    今天是他第十七從煉獄里爬出來，周身的骨血又被淬煉了一遍——這是他想活下去的代價。

    三年來， 他第一次趕上這個好時間。

    護國寺的秦夫子要來宮里為陛下祈福了。

    秦臨的轎攆抬過太息臺， 周圍都是擁簇的人， 待人進了寢殿人才少些。

    秦臨不喜歡人多， 松一口氣似的，忙把門關(guān)上了。

    不過，沒過多久就聽到窗戶被敲響， 他所有神經(jīng)一下提起來——

    除了他， 從來沒有人會敲自己窗戶的。

    可……他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

    燭火被點亮， 秦臨眼里的光卻暗淡了下去。

    可窗戶還在敲， 輕輕兩下。

    秦臨幾乎是僥幸去推開窗的——

    窗外晚風(fēng)吹得正好， 有位少年捧著一盞漂亮的祈福燈， 對著他笑，對他溫柔道，“哥哥，生辰快樂。”

    秦臨在窗前待站了許久，手把衣擺捏皺，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

    元十五以為他把人嚇到了，忙把祈福燈放到窗前，人走進，燈火將他照亮，“哥哥……你還認(rèn)識我嗎？我是——”

    “大騙子。”秦臨眼里亮著盈盈的光， 盯著面前這個變高變消瘦的少年， 咬著牙又強調(diào)了一遍，“大騙子。”

    “我……”元十五沒法解釋， 但萬幸，秦臨還記得他，他從窗戶伸進手去，他長高了許多，指尖觸碰到元十五的臉頰時，他的眼淚嗒一下就從眼角滑落下來，只勾勾盯著元十五，“元十五，你是大騙子……”

    他聲音不大，但聽得出來，他肯定恨死自己了，元十五指尖擦掉秦臨眼角那滴淚，“我是大騙子，你不哭好不好？”

    秦臨別開臉，沒理他。

    “哐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了窗。

    元十五手懸在半空中，一時無措了。

    他真的生氣了，會不會再也不理自己了？

    煉獄都沒讓他那么無措過……

    直到有人人影推門而出，一下?lián)溥M自己懷里。

    他徹底僵直在原地。

    秦臨抱著他，額頭剛好夠抵在他肩頭，他們都長大了許多，“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元十五舉足無措的手，終于輕輕覆在秦臨背上，溫柔的拍著，“是我的錯。是我失約。”

    秦臨仰起頭來看他，元十五不一樣，他眉眼深邃了太多。他身上……縈繞著驅(qū)不散的戾氣，盡管他已經(jīng)在盡力隱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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