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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大人……這就是月神嗎?” “月神大人,請求您護佑昌河星,我愿獻出我最純粹的信仰……” 碧樹下,無數人被眼前一幕刺激得雙目狂熱,紛紛垂首祈禱,無形的信仰之力從信徒們的胸口像天上唯一的光源飄去。 天空之上,銀月越發耀眼。 就在此時,一道清晰而平靜的聲音穿透嘈雜的人聲,淡淡在眾人心中響起。 “神賜以禮,汝敬以生。契約已賜,汝何以還?” 短短十六個字,在旁人眼里只過去了五秒不到的時間,而在那些曾經有過喚神的神使心中,卻仿佛如一生般漫長。 ——那確實幾乎是一生的時間了。 從七八歲開始,柔和的金光從窗外降落,夜里的星星閃亮,卻不及神明的笑容醒目。 稍大一點之后,被祂牽著手,懵懵懂懂去神界走了一圈,天堂鳥的動聽鳴叫聲和永不熄滅的圣光讓幼小的他們驚奇不已。 十五歲喚神禮上,自己都不知道在為什么堅持,但哪怕幼時的記憶遺落,那道金光卻始終在心中照亮前路。他想,他當初是為什么要當一個神使呢?為了耍酷?為了前途?為了抓不住的虛無信念?為了父母親人滿意的目光? 好像都不是,他們最開始的時候,似乎只是想向神明更靠近一點。 畢竟在幼小的他們眼中,神明大人是多么溫柔而強大啊? 五年后,從神使學院畢業,他們都不再是當初的小孩,原本是長輩、是良師、是朋友的喚神成了他們的戰友,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再如之前一般純粹,但關系卻更加堅定而深邃。 他們從未分開過,也以為一輩子不會分開。直到死亡,直到神明譜系圖上屬于祂的名字永遠黯淡下去。 曾經以為無所不能的神明,接受了他們的召喚,陪他們上戰場,然后,永遠離開了。 “如果……如果能讓神明大人回來,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一個發色花白、半邊臉被火焰灼傷的神使嘶啞著聲音開口。 他和其他人不一樣,喚神不是被強制剝離,而是為了保護他主動消散的,他以為祂回到了神界,卻在神明譜系圖上看到了祂黯淡下來的名字。 “祂救了我好多次,常常不得不進契約空間修養,祂說神明沒有人類那么怕痛……我覺得祂在說謊,我要把祂救過來當面質問……” 另一位臉頰和手背有著子彈燎痕的年輕神使怔愣著自言自語,眼眶逐漸泛紅,下意識想要召喚喚神,卻記起對方最后一次和他開玩笑,說這次有種不好的預感,不太想去。 祂經常開這種玩笑,但也從來沒有真的不去,這次也一樣,但結果,祂真的沒回來。 “我本來就是被祂從水池里撈上來的,我的命是祂給的,報恩……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一個胸口紋著黑色怪獸紋身的酷帥少女嚼著口香糖,眼睛里帶著一種兇狠的陰郁,眼神深處的決然從頭到尾就沒有動搖過。 或真或假、或深刻或淺薄的信仰之力飄向言傾,與之前的灼熱和輕盈不同,這一次的力量,細小而厚重,每一份力量都讓人感受到沉重。 言傾原以為這份力量至多只能占到死亡喚神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和喚神感情深厚,也不是每個人都愿意為不是一個世界的神明付出。 但實際上,他收到的信仰之力,遠遠超過了一半之數,這說明,大部分的神使,并沒有將喚神的幫助視作理所當然,而是真心誠意地希望對方活下去。 言傾微微笑了一下。 這樣的話,他需要倒貼的部分就少得多了,唔、或許還能剩一點兒? 喀什星。 “信仰之力……”三位主神和一眾新神都感受到了地面上逐漸浮起的純粹力量,不由得閉目感受。 “言傾大人究竟想做什么?為什么需要這么多信仰?”言傾取代父神后,眾人立即有了感應,即便是小魔女,也不得不在言傾后面加了一個敬語。 “這玩意兒我至今不知道怎么用……”奧丁咂了咂嘴,他雖然也經常收到這些,但除了泡溫泉之外,好像沒什么用? “大人在給世界樹注入力量……”明幽和月玄照感受得比較清楚,當即驚訝地說。 其他幾人也嘰嘰喳喳討論起來,唯有太陽神,依然微微閉著眼睛,似乎在感受著什么。 半晌之后,他陡然睜開眼睛,熾烈金光自他眼中一閃而過,輕聲道:“夠了……” “什么夠了?”十七離得比較近,聽到了太陽神的自語,不由得問道。 太陽神沒有回答他。 事實上,也不需要他回答。 因為本就因言傾繼承父神神位而銀光大盛的碧樹,再度出現了奇異的景象。 白色的絲狀花朵在嫩芽上緩緩綻開,細長花瓣輕盈舒展開來,金色的蕊在夜色中越發美麗,被風吹得微微搖曳。 世界樹,開花了。 “快看,那里面……那里面是有小人嗎?” 有眼尖的人捕捉到了金色蕊心中若隱若現的指甲大小的細小人影,它垂首抱著雙膝,靜靜酣睡在花瓣中央,仿佛等待著下一次的綻放。 “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契約了!” 忽然,一個驚喜的聲音在人群中炸開,猶帶哭腔的聲音讓人不由得側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