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語無倫次，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剛剛說了一個字就落下眼淚，手指緊緊扣住了兒子的手臂。原本這只手應(yīng)該抓住嬰兒的手臂，可是命運交錯間再相逢，嬰兒已經(jīng)變成了成年。

    18年的歲月，他也沒有辦法再抓住什么。

    我和你mama是大學(xué)同學(xué)。他要突破內(nèi)心的關(guān)卡才能說話，卻越說越不踏實，可是我們是在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才相戀的，他的父親嫌棄我只會搞學(xué)術(shù)，希望她能找到經(jīng)濟條件更好的人，我的父母也不喜歡她，覺得她不像是踏實過日子的人。后來我提議，兩個人一起去另外一個城市發(fā)展，不管家里同不同意

    聽到這里，小混混的肚子里一陣絞痛?；蛟S他們都想錯了，他不是不找，是真的不知道。

    我和家里吵翻，我那時候很有信心，只要有一身學(xué)識就不怕沒有工作，一定能給她一個未來。她也同意了，可是就在我們決定動身的那個晚上她接到了母親自殺入院的電話，吃了一整瓶的藥，正在醫(yī)院洗胃。

    我陪著她一起跑到醫(yī)院去，她的家人又把我打走了，她說讓我先回去，過幾天處理好就會回來。可是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她，幾天之后只接到了她的電話。

    她說，她不能那么自私，如果跟著我走了她的mama就不活了。我說我可以再努力一把，爭取讓她的家人接受我，可是她又說不用，因為她全家都要移民。

    我找過她，但是再也沒有找到，后來通過導(dǎo)師才知道她真的走了，一家人去了美國。

    小混混聽完，眼神不住地偷看著弟弟的神色，肚子里的絞痛升級，好像還咕嘟咕嘟的。他不愿意相信，可是又希望這是真的。

    但是如果是真的，那弟弟為什么被扔掉了？

    你是不是在騙我？臟臟仍舊是一臉平靜，從小經(jīng)歷過的事情太多，他沒有哥哥那么容易相信別人，那么容易動容，那為什么你現(xiàn)在才知道我的存在？

    男人抹了一把臉，透露出深深的無奈，隨后這份無奈又摻雜了恨意，讓小混混剛剛穩(wěn)定下的情緒再次起了波瀾。

    是我爸媽他再也沒有表情，而是一份頹然支撐著他，我不知道她那時候已經(jīng)有了你，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讓她回家她應(yīng)該是生完你才走的，她的父母將你裝在嬰兒提籃里，放在了我家的門口。以前的小區(qū)不像現(xiàn)在管理這么嚴(yán)格，什么人都能進，他們看到了提籃里的信件，知道孩子是我的，怕我?guī)е粋€孩子不好搞對象，就

    就怎么樣？臟臟的掌心逐漸收攏，冷冰冰地攥著哥哥的手。

    小混混的心情忽然忐忑，預(yù)感很不妙。

    就把你帶走了，放到了離家很遠(yuǎn)的路邊。說完這句話，男人已經(jīng)完全沒了力氣。

    小混混錯愕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尊石像。原來弟弟不是被爸媽扔掉了，而是被親生的爺爺和奶奶扔掉的。

    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生了你，如果我知道男人的身姿挺拔，可是在親兒子面前卻有了彎下去的趨勢，站不直。

    一直認(rèn)真聆聽的臟臟卻遲緩地笑了笑，好似這一切都和他無關(guān)，都是別人的故事。他早就過了會因為身世而大起大落的年齡，只想著求證。

    那為什么現(xiàn)在他們告訴你了？臟臟試圖搞清楚這一切，但是沒關(guān)系，搞不清楚也無妨，為什么偏偏等我長大了才說？

    因為男人終于站不住了，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說，因為我再也沒有談過感情，也沒有想過結(jié)婚，從你母親離開之后我就一直單身，無論他們怎么催我都沒有想過再找。去年我母親病逝，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我趕緊結(jié)婚有后，今年我父親的身體也出現(xiàn)了狀況，無奈之下他才肯說。

    他告訴我其實我是有孩子的，可以把那個孩子找回來。那是一個男孩兒，信上寫著出生日期和重量，裝在藍(lán)色的提籃里，穿著一件淡藍(lán)色的小衣裳。

    臟臟眼里的疑問方才凝結(jié)成了一個小點兒，驟然消散了。他終于笑出了一聲，無奈至極又覺得諷刺到底。如果是個女孩兒，他是不是還不會告訴你？

    他笑完之后表情又像凝固了，不一會兒再次恢復(fù)成不動聲色的模式。他垂著眼眸，打量著腳下干凈的地磚，想質(zhì)問眼前的人為什么當(dāng)初不去追愛，又想指責(zé)他為什么還沒結(jié)婚就弄出了自己。

    自己是被親爺爺奶奶扔掉的，也不對，親姥爺和姥姥那邊也不要。兩家人都不想要，所以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那個嬰兒提籃最終被人販子撿到，團伙里的人說過很多謊話，唯獨這一句沒有騙人。

    自己是被扔在路邊的，是不要的孩子。

    不知不覺間他咬住了下嘴唇，呼吸都屏住了，但是好像一點都不疼，只覺得非常痛快。

    沒事，沒事的。這是小混混晃了晃他的手，如同13歲那年一樣，說出了同樣的話，他們不要你了，哥要你。

    既然找到你了，我也不會不要你。男人這時才站了起來，看向那顆和他母親一模一樣的淚痣，你不用叫我父親，因為我知道自己完全不夠資格，但是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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