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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這種沒有確切時間的等待,要等到什么時候呢? 陸平看著安安,他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這樣羨慕她。 她年紀太小了,所以她可以肆無忌憚地表達自己內心的傷心與不滿,可以大聲說“你究竟什么時候回來,你不要騙我!” 這些都是陸平想說,又無法說出口的。 安安童言無忌的話,讓桌上的氣氛陷入尷尬。陸mama打圓場:“你這小囡,你沈哥哥要回帝都肯定是有正事要做的,你總黏著人家,羞不羞呀?” 安安才不管什么羞不羞呢,她半轉過身子,用后腦勺對著沈雨澤,一副“本公主生氣了”的模樣。 陸平揉了揉她的頭頂,又給她剝了幾顆蝦子,就當是感謝她替自己問出的那幾句話。 餐桌上一下變得很安靜,本來年夜飯應該是很熱鬧的,可現在你眼望我眼,都不知道要如何破冰,才能讓原本歡欣快樂的氛圍重新回來。 這頓飯就在沉默中過去了,桌上的菜有十幾盤菜,他們六個人根本吃不完,一樣嘗一點就夠了。鄧虹吃得非常少,她以前是模特,早就習慣了常年控制飲食,她的纖腰窄窄一條,一頓飯的食量居然和七歲的安安差不多。 吃過飯,鄧虹手捧酒杯,環顧陸家四口人,忽然開口:“其實,我本來前幾天就想帶雨澤走的,但想到他這段時間受了你們一家這么多的照顧,總要一起吃頓飯。” “談不上照顧不照顧的。”陸mama受寵若驚,“小沈是個好孩子,每次來我家玩,都會大包小包帶不少禮物,搞得我們怪不好意思的。平平能交到小沈這么好的朋友,我們做父母的也開心。” “是啊,他們確實是很好的‘朋友’。”鄧虹慵懶一笑,酒杯里的酒液沾了沾唇,說,“雨澤說,他想親口和陸平同學道別,不知道說了沒有?” 沈雨澤張了張口,他正要回答,忽然桌旁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陸平拖開自己的椅子,起身站了起來。 他拿起手邊盛滿紅米酒的酒杯,轉向沈雨澤的方向,視線幾乎是釘在他的身上:“沈雨澤,作為你的好朋友,我很開心這段時間能夠認識你,也很開心能和你留下這么多的回憶。祝你回到帝都后,一切順利。” “……” 這是陸平在父母親人面前,唯一能夠和沈雨澤說的話了。 作為朋友,他只能為他的遠行送上祝福,他不能表現得痛苦、留戀、難過、寂寞,因為這些感情并不屬于“朋友”。 在眾目睽睽之下,沈雨澤也站起了身,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兩只酒杯輕輕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平平,我也很高興能認識你。是你的出現,讓這座城市對我有了特殊的意義。”沈雨澤低聲道,“我會回來的,我會回到這座城市,回到你身邊的。” …… 陸平站在院子外,看著那輛熟悉的車子消失在巷口盡頭,直到夜色吞沒了它。 今天是合家團聚的日子,可沈雨澤卻選在這一天離開了。陸平理智上知道,沈雨澤沒有做錯,畢竟他的父親出事了,沈雨澤總不可能一直呆在椒江,勢必要回去。 只是這一去要去多久?他還能不能順利回來?他的那些哥哥jiejie弟弟meimei會不會絆住他的腳步?……這些問題縈繞在陸平的腦海中,讓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和沈雨澤的關系剛剛邁出一大步,就被迫分隔千里,油然而生的不確定性讓他陷入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悲觀情緒當中。 不能這么低落——陸平告訴自己:你們有手機可以聯系,有partner可以溝通,沈雨澤只是回帝都了,又不是回火星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可是,他就是很舍不得啊。 童話書里說,勇敢的王子會披荊斬棘登上高塔,營救困在高塔上的公主。但沒人告訴他,公主總有一天會回到自己的王國。 他們的分別,不是一天,不是一星期,不是一個月,而是虛無縹緲的“一陣子”。如果有了一個固定的時間,那么他還可以有所企盼,就像上課時企盼下課,年尾時企盼春節……但如果沒有一個固定的倒數計時,他的這份企盼就變得無從依憑了。 哎。 這可怎么辦呢,明明他們剛剛分別,可現在他就開始想念沈雨澤了。 陸平轉身回到家里,爸媽送走客人后正在忙著收拾廚房。見陸平一副無精打采地模樣,陸爸爸想說什么,陸mama連忙拉了他一下,沖他搖搖頭,低聲道:“他和小沈關系好,朋友走了,他舍不得也是正常的。” 陸平想,mama說錯了一點,他和沈雨澤不止是朋友。 他回到臥室,恨不得第一時間栽倒在床上,好好發泄一下心中的難過,可當他打開臥室門時,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書架上。 那里,有著他和沈雨澤所有的回憶。馬場的合影、英語比賽的獎杯,還有那只兩個人一起拼好的樂高機關盒子。 “走就走吧,還特地把它還給我……”陸平悶悶不樂地走到那個機關盒子面前,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憶起當初兩個人一起拼它時的點點滴滴。 機關盒子精巧且復雜,這是陸平給沈雨澤精心挑選的生日禮物,沒想到轉了一圈,最終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他伸出手,輕輕按下機關盒子的頂端,盒子頂部是一塊活動板,板塊翻轉,跳出了藏在里面的場景:王子穿越沼澤,走過叢林,終于走到了城堡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