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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周圍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圍觀群眾,有些人一邊嗑瓜子一邊閑聊,一看就是當?shù)厝耍贿€有人風塵仆仆,看樣子是特地從遠處趕來的。 陸平很自豪地說:“板龍是我們北岸獨有的,別說其他城市了,就算是南岸也看不到呢!所以每年冬祭,都會有游客趕過來觀禮。除了冬至以外,元宵節(jié)也會有板龍巡游,不過元宵節(jié)的板龍不是在早上,傳說嫦娥娘娘思念家鄉(xiāng),會站在月亮上看板龍,所以元宵節(jié)的板龍巡游我們放到了落日后。” 他們正說著話,一位須發(fā)皆白的道長從元帥廟中走出來,站立于龍頭之前,看來他就是今天這場祭冬儀式的主祭了。 “吉時到——”道長的聲音中氣十足,一下子蓋過了廣場上嘈雜的聲響,“——板龍出巡!” 嗩吶與鼓點聲同時響起,廣場中,舞龍的漢子們把板龍扛上肩頭,組成了一條盤旋游動的巨龍。游客們紛紛舉起手機,目不轉(zhuǎn)睛著望著這難能可貴的一幕。 迎合著鼓樂聲,巨龍在廣場中心緩緩盤成一個圓圈,在首尾相接之后,龍頭忽然一拐,轉(zhuǎn)向了圓圈之內(nèi)。在龍頭的帶領下,巨龍一圈又一圈地向著中心盤旋。待龍頭盤到了中心點后,忽然,原本扛著龍頭的幾位漢子高舉起手臂,而扛著龍身的表演者依次單膝下跪,讓整個盤龍形成龍頭高、龍尾低的形態(tài)。 龍眼眨動——初升的太陽恰巧落入了龍眼的位置,簡直像是上天在為這只龍點睛一般! 與此同時,鼓樂也達到了高潮!人群爆發(fā)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人們自發(fā)地沖向廣場,伴著節(jié)拍,與龍隊一起舞蹈。 沈雨澤和陸平對視一眼,他們沒有說一個字,緊握著彼此的手,也沖向了龍隊之中。 他們在龍身與龍身之間穿行著,白色的龍身如波浪,環(huán)繞在他們身邊。他們踩著鼓點,踏著節(jié)拍,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古老而神圣的儀式中,他們盡情地舞著,跳著,盡情地笑著,鬧著。一切的煩惱都離他們遠去,在這場輝煌的祭典中,他們只是兩個為了即將到來的冬天而感到快樂的傻小子罷了。 所有人都玩瘋了,有人拿出了提前準備的噴射彩帶,對著空中胡亂狂噴。彩色的噴霧在空中跳躍,又落下來,搖搖晃晃地掛在了龍的身上。 陸平晃了晃手里的手持禮花炮,問沈雨澤:“要不要一起放?” 沈雨澤欣然同意。 他繞到陸平身后,把他環(huán)抱在懷中,兩雙手同時握住了長長的禮花炮筒。 沈雨澤在他耳邊問:“準備好了嗎?” “當然!”陸平興奮地高呼,“——來吧,冬至快樂!!” 他們同時用力旋轉(zhuǎn)手中的炮筒,下一秒,炮筒里填充的彩色紙屑騰空而起,直直地沖向半空,又在地心引力的召喚下輕飄飄的下落,仿佛是電影中才有的慢動作。 陸平躲進沈雨澤的懷里,想要逃過那些會黏在頭發(fā)上的彩色紙片。沈雨澤卻坦然地抬起頭,在晨光中微合眼簾,像是在等待它們的降臨。 陸平的目光落在一片金色的紙屑上,看它被清晨的寒風吹得搖搖晃晃,看它被在陽光下折射出溫柔的光芒;那片紙屑飄啊飄,最終,它在風兒的作用下,落在了沈雨澤的臉頰。 那就像是,風兒給他的一個吻。 陸平出神的想,如果天上真的有小神仙正趴在云頭上看凡人的聚會,那他們也會和他一樣,情不自禁地偏愛沈雨澤吧。 …… 盤龍表演之后,高高擎起的龍頭突然向外伸展,龍身列隊其后,伴著龍頭一起向巷外延展。它們先盤成8字型游動,接著在主祭的帶領下,沿著街道前行。 接下來才是板龍表演的重頭戲——巡視街,板龍隊會繞著鎮(zhèn)上走一大圈,給各家各戶送上龍氣,最后在正午時回到元帥廟。 游客們當然不會錯過接下來的儀式,都跟在龍隊后去巡街了。陸平卻拽住沈雨澤,讓他不要跟著眾人走。 “巡街沒什么好看的。”陸平說,“就是一條巷子一條巷子的串,熱鬧歸熱鬧,但實在沒什么好玩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把落在沈雨澤臉頰的那片金色紙屑摘下來,趁他不注意悄悄藏在了自己兜里:“我?guī)闳R里上香吧。” 沈雨澤有些驚訝,反問:“現(xiàn)在去?” “嗯,現(xiàn)在大家都跟著板龍隊去巡街了,廟里沒什么人。”陸平很有經(jīng)驗,“要不然再過一會兒,廟里就會有一堆香客,人多的時候根本擠不進來,更別提上柱香了。” 沈雨澤當然沒有異議,陸平說什么,他就跟著做什么。 兩個人互相拍拍身上的彩色紙片,逆著人群奔向了旁邊的元帥廟。 正如陸平所說,現(xiàn)在的元帥廟里空蕩蕩的,除了守在這里的小道士和零星幾位香客,再見不到別人的身影。 這座廟并不大,甚至主堂的挑高都不足五米。主堂里供奉著趙元帥的彩身泥塑像,為了祭冬慶典,整個主堂打掃一新,供桌上的各類貢品堆成小山。 拜神前,要先凈手。主堂外有一桶清水,據(jù)說是昨天主祭特地從山里取回來的“長流水”。一柄長柄木瓢放在旁邊。沈雨澤先取了一瓢水,但他沒有給自己凈手,而是示意陸平把手伸出來。 陸平:“我自己來吧。” 沈雨澤搖搖頭,用眼神催促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