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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沈雨澤來時還是夏天,現在已是冬天,床上用品換成了厚厚的墊子,下面還鋪著電熱毯,一看就很暖和;桌角下面藏了一個沒見過木箱子,陸平說那叫腳爐,做作業冷的時候可以烤腳,還有什么“小太陽”、“電暖氣片”,全部都是沈雨澤聞所未聞的東西。書柜的某一層,擺放著他們兩個人在馬場的合照,以及沈雨澤當時英語演講比賽結束后送給陸平的那個獎杯。 “果然還是放在你這里最合適。”沈雨澤走到書柜前,伸手想要取下那座獎杯。 陸平立刻制止他,不讓他亂碰:“喂,誰允許你亂動我東西的?” “這明明是我送給你的吧?”沈雨澤無奈,“我自己的東西,我碰一下都不行?” “不行,送給我的那就是我的了!”陸平哼了一聲,重新調整了一下獎杯的角度,讓那尊漂亮的玻璃獎杯站到燈光最充足的地方。“平常我房間我爸媽都不會進的,你今晚既然要留宿,那就要守我的規矩,不要摸東摸西的。” “難道屋里什么東西都不能碰?” “你非要碰的話,要提前問我的意見。”陸平和他約法三章。 沈雨澤指了指書架上的國產拼搭積木:“這個可以嗎?” “這個不可以。” 沈雨澤又指了指桌上的練習冊:“這個可以嗎?” “這個可以。” 沈雨澤輕笑了下,忽然抬起手,指向陸平:“那么……這個可以嗎?” 陸平接不下去話,忙轉過身去,既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 男孩倉皇地拉開衣柜大門,裝作找衣服的樣子,想要掩蓋自己的不自然:“呃,讓我看看厚睡衣在哪里……” 他的衣柜也收拾得很整齊,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規規矩矩地疊好,洗干凈的襪子團成一個個小球,在抽屜里滾來滾去。 陸平很快找到了那套多余的厚睡衣,他塞到沈雨澤懷里,趕客似的說:“你快去洗澡吧。” 沈雨澤:“你不洗?” “等你洗完了我再洗。”陸平欲蓋彌彰地說,“我家還沒有窮到需要兩個人一起洗澡省水。” 沈雨澤挑眉:“我還什么都沒說呢。” 陸平臉一下紅到脖子根,推著沈雨澤往洗手間走:“……你快去洗啦!!!” …… 客衛就在陸平的房間對面,平時只有他和meimei在用。客衛的面積很局促,和沈雨澤家里那裝修奢華的浴室沒法比。 沈雨澤速戰速決,簡單洗了個澡,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走了出來。 他低估了南方的冬夜有多難熬,走出熱騰騰的浴室時,陰冷的空氣迎面而來,若不是他身上穿著陸平給他找的厚睡衣的話,絕對要凍得打噴嚏了。 他回到陸平房間時,陸平正趴在床上做英語卷子,他脫下校服換上了睡衣,床旁邊的電暖氣片開到了最大功率。男孩的兩只腳翹起來,一晃一晃的,牙齒輕輕咬著筆帽,眼睛在兩個選項間搖擺不決。 “做什么題呢,我幫你看看。”沈雨澤自然而然地落坐在床沿。他頭發沒有完全擦干,頭發上散發著熟悉的薄荷香氣。陸平知道,那是家里常用的洗發水的味道。 陸平原以為自己早已經習慣那股味道,沒想到當它出現在沈雨澤身上時,卻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沒關系。”陸平抱著卷子往床里側一滾,順勢躲開了沈雨澤的手,“我現在英語進步很多,不用你再輔導了。” 沈雨澤微微一挑眉:“真不用?” “真不用。”陸平坐起來,趿拉著拖鞋繞開沈雨澤身邊,“我先去洗澡了,你……你先睡吧。”他指了指床:“你自己選,你睡里面或者外面都可以。” 他的床靠著墻角,平時他都是睡外側的,內側放一些雜物,比如耳機、單詞書還有看了一半的推理小說什么的。今天他提前收拾干凈,床單鋪的平平整整。 陸平不等沈雨澤回答,便抱著浴巾沖向了客衛。 冬天洗澡是件艱辛的事情,每次陸平都要鼓足勇氣在冷空氣里脫掉衣服。好在今天是沈雨澤先洗澡,浴室里縈繞著熱騰騰的水汽還沒散去,陸平十分慶幸自己可以蹭到如此暖和的浴室。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幻想起沈雨澤洗澡時的模樣。 他在鏡前脫掉衣服,蜜色的皮膚暴露在溫暖的空氣中,不再像往常一樣被凍得起雞皮疙瘩。 他站在淋浴房里,熱水噴涌而出,灑在他的肩頭,驅散了寒冬帶來的冷意。他舒服的喟嘆一聲,又忽然停住——一想到從噴頭里灑出來的熱水,也曾落在沈雨澤的頭頂,也曾順著他的身體滑落在地,陸平就忍不住面紅耳赤起來。 ……停停停! 陸平甩了甩頭,不明白自己怎么滿腦子都是這種奇奇怪怪的畫面。 他把水調冷了幾度,讓自己大腦清醒清醒。 …… 陸平洗澡向來花費時間不長,但今天卻磨磨蹭蹭在浴室里耗了半個多小時。 他恨不得再多消磨一些時間,最好他回到房間時沈雨澤已經睡著了,這樣他們也不用躺在一張床上尷尬聊天。 可惜他的期望落空了。當他推開臥室門時,就看到沈雨澤倚在床頭,手里翻閱著一本之前陸平還沒看完的推理小說。床頭的閱讀燈灑下一片米白色的燈光,映照在沈雨澤的側臉上,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