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頁
這話果然把同學們的心情從深淵里拉了出來。 班長迫不及待地問:“老班,咱們哪天放假啊?” 吳老師沒有故弄玄虛:“——冬至。” 冬至? 冬至! 冬至是之后就要數九,在椒江,向來有“冬至大過年”的說法,當地人對冬至的重視程度極高,不僅要大cao大辦,而且還會去廟里祭神祭祖。 今年的冬至是工作日,本來大家還有點遺憾不能闔家祭拜了,沒想到峰回路轉,冬至居然放假一天! 聽到這個消息,陸平第一時間轉過頭去看沈雨澤,沈雨澤也很有默契地向他投來視線—— ——他們之前可說定了,冬至那天要給沈雨澤提前過生日! 這是他們相遇后,最重要的一個日子,陸平已經做好準備,要給沈雨澤一個大大的驚喜了! 第80章 在椒江這座小城,冬至絕對是一個可以和春節相提并論的大節日。其他節日可以用“過”字去修飾,比如過中秋、過重陽、過春節,但冬至要用“做”字,足以證明當地人對這個節日的重視。在冬至前一周,家里的女主人們就要開始準備冬至祭祖用的“九大碗”,放在壁龕里的神像與牌位也要小心請出,孩子們恭恭敬敬地把它們擦干凈,等待冬至這個大日子的到來。 北岸做冬至要比南岸更加講究,提前一天,小鎮上最有威望的鎮長就會親自前往北邊的山里取水。這水被稱為長流水,取水前還會舉辦一個特殊的儀式,以表達對山神水神的感謝。取回來的水會供奉在他們北岸小鎮的佛廟中,以供第二天冬至祭祀的人們清洗雙手。 前一天的取水儀式陸平要上課,實在趕不及;不過第二天冬至放假,他有整整一天的時間可以觀禮。 陸平提前告訴爸媽,今年冬至沈雨澤要和他們一起過。陸爸陸媽當然沒有意見,安安也舉雙手雙腳歡迎。 陸平問:“對了,今年祭冬儀式是幾點開始?我好通知沈雨澤讓他早一點到。” “每年儀式都在天亮前開始,他從南岸趕過來,哪里趕得上?”陸爸爸直言,“反正你們前一天要上課,下課后直接讓小沈同學來咱家住吧,” 陸平:“可是咱家客臥現在都成雜物間了,他來了睡那兒?” “當然是睡你的房間啊。”陸mama覺得他在說傻話,“你屋里的床是一米五寬的,你們兩個男孩子,擠擠肯定能睡下。” 陸平不吭聲了。 雖然……但是……好叭,陸平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他們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張床上了。 陸平把這件事轉述給了沈雨澤,沈雨澤沒想到提前過生日居然還能擁有這樣的“福利”,嘴角一挑,心情愈發燦爛。 對于他而言,十八歲的生日有著非常復雜的意義。那不僅代表著他在法律意義上邁入成年,更代表著他終于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曾經的他計劃著能早早從信托機構里取得屬于他的那份財產,然后勸母親離婚,再帶母親離開這個國家……如果鄧虹堅持不走的話,那他就一個人去國外念書。總之,他要離開,他要離開沈家的沼澤,越遠越好。 但自從認識陸平以后,那些功利的想法逐漸淡去了,他開始真的像個十七歲的普通少年一樣,期待生日的到來。 那一天,會有禮物,會有祝福,還會有陸平在他身旁。 這將是他十八年人生里,最期待的一個生日。 …… 冬至前一天,椒江又下了一場凍雨。雨勢不大,淅淅瀝瀝的落在樹葉上,又順著葉脈滾落,落入河網中,最終順江匯入大海。 天氣濕冷,好在車里提前開了暖氣,非常暖和。 陸平和沈雨澤坐上車,車輪滾滾向著北岸駛去。 穿過熟悉的跨江大橋,越過綿延的北岸長堤,林立的商業樓宇越來越少,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多。北岸的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甜香,那是一種混合著紅糖與糯米的香氣。 車停在陸家巷子口,不是司機偷懶,而是車開不進去——從巷子口往巷內望去,地上打掃得一塵不染,家家戶戶門口都擺著供桌、火盆,巷口的老人見有機動車靠近,立刻迎上來,用當地方言嘰嘰喳喳地說:“車子不能進去,門口要過龍的!” 于是兩人只能下車,沈雨澤讓司機回南岸,明天晚上再來接他,然后就跟著陸平一起步行走了過去。 他們走到陸家門口時,正巧遇到一位大娘從陸家出來,她左手提著一袋子東西,右手拿著錢,要往陸mama懷里塞。 陸mama不肯收錢:“不用了不用了,都是鄰居,冬至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 那位大娘和陸mama又推來推去好一會兒,見陸mama實在不肯收錢,只能道了無數聲謝才離開。 臨走前,她還笑瞇瞇地沖陸平打招呼:“平平,你放學了?這是你同學嗎?長得還蠻俊的!” 陸平向她問了好,指著沈雨澤為她介紹:“他是北方人,我怕他一個人做冬至太寂寞,就把他領回家了。” “好的很呀。”大娘轉向沈雨澤,用很艱難的普通話告訴他,“陸家的冬至圓是鎮上做得最好的,小同學,你有口服了!” 為了即將到來的冬至,今天陸爸陸媽都沒有出攤,在家又是打掃衛生又是準備第二日的祭祖飯,忙得不可開交。因為陸家有自己的小院,所以祭祖的桌子沒有像其他家一樣擺在馬路上,而是擺在了院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