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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沈雨澤太了解了,如果沈雨澤只是提前從其他渠道知道了這個冒充者的賬號,絕對不可能當眾承認fake diamond就是他本人。他會這么做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他想要替自己遮掩。 也就是說,沈雨澤早在陸平不知道的時候,便已經知曉了他的秘密。 那會是在什么時候呢? 是不是某次陸平把手機借給沈雨澤玩,被他看到了軟件? 是不是某次陸平刷新軟件后臺時,被他看到了屏幕? 還是他回復粉絲消息時,被他看清了id? 在短短幾秒鐘里,陸平就想到了無數種可能,但他想來想去,卻沒想到會等到這樣一個答案—— “——最開始就知道了。”沈雨澤輕聲重復了一遍,“平平,我最開始就知道了。” “什么叫……‘最開始’?” “最開始的意思就是……”沈雨澤微妙的停頓了一秒,幾經思考后,最終決定還是說出真相,“……在我轉學來之前我就知道了一切。” “……” 天臺上的風很大,差一點就要把沈雨澤的聲音吹散了:“更準確的說,我是因為提前知道了fake diamond的存在,才決定轉學來到你的身邊。” 當陸平糾結于自己欺騙了沈雨澤時,沈雨澤其實也陷入了自己編制的謊言中。 曾經的沈雨澤生活平淡乏味,每天的生活就是從家到學校,他和任何人的關系都不親近,他沒有可以談天說地的朋友,只有漠然相交的同學;沒有手足相親的家人,只有被血緣勉強聯系在一起的家庭。 他確實擁有很多,他有當季高定的華服,有價值百萬的名駒,他可以衣冠楚楚地出現在音樂會上,也可以飛到地球另一端的南極。 但是除了金錢以外,他一無所有。 一次偶然的機會下,他發現他刪掉的照片居然出現在另一個陌生的賬號上。剛開始沈雨澤非常生氣,任何人都不會喜歡這種被冒名頂替的感覺。 但是,當沈雨澤看到那個冒充者頂著他的頭像,悠然自得地分享生活時,沈雨澤忽然發現,原來人生還可以有另一種樣子。 在那只偷東西的小老鼠眼里,路邊的野花是值得停下腳步慢慢欣賞的,擦肩而過的行人是可以編出不同故事的,對他愛答不理的流浪狗是要去拯救世界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鮮活有趣。 沈雨澤沒費太多力氣就找人鎖定了陸平的IP,接著順藤摸瓜,把陸平從小到大的一切都調查的清清楚楚。 原來,那個男孩來自一個他從未聽過的沿海小城,原來,男孩的父母賣著他從未聽過的小吃。 他拿到了一張陸平的證件照。據說這張照片是高中入學時,學校請人統一拍攝的。男孩發育的比較晚,那時候還沒開始竄高,肥肥大大的運動校服套在他身上,像是一個藍白色的麻袋。他臉蛋圓圓的,眼睛大大的,頭發是毫無設計感的學生發型,很可能是街邊十五元理發店剪出來……學校統一拍照的時間很短暫,攝影師在倉促之間按下了快門,陸平還沒做好準備,嘴巴傻乎乎地張著,看起來更顯稚嫩可愛。 “果然像只小老鼠”——這就是沈雨澤對陸平的第一印象。 于是,沈雨澤決定和這只小老鼠玩一場有趣的游戲。 “所以……我以為咱們的相遇是一場意外,但其實是你蓄謀已久的計劃?” 陸平聽到這里,已經抑制不住渾身的顫抖,他在短短幾分鐘內像是坐上了過山車,先是墜落,又被抬起,現在又一次墜落。 明明直到剛才,他還在擔憂身份暴露后會失去沈雨澤這個朋友。卻沒想到,這幾個月來他所有的殫精竭慮、患得患失,對于沈雨澤來說都是完全透明的。 原來在這段關系里,他根本沒有秘密,而沈雨澤游刃有余。 “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感謝大少爺屈尊降貴,千里迢迢跑來這里看我演戲。”陸平想讓自己表現的硬氣點,不要顫抖,更不要一開口就露出可憐巴巴的樣子。可陸平失敗了。他幾乎剛一開口,眼圈就不由自主的紅了。 他即委屈又倉皇,同時亦覺得自己這份委屈倉皇全是他自找的。 他回想起和沈雨澤相識的幾個月,他是那么的開心,他以為他終于有了朋友,他們會在彼此失落時擁抱對方,他們會分享同一份小吃,而且還在雨天在黑夜在臺風里留下了無比珍貴的回憶。 這些……都是沈雨澤在耍著他玩嗎? 望著男孩逐漸被眼淚氳濕的眼睛,沈雨澤慌了。 “不,平平,不是。”他向前邁了一步,想要拉住陸平的手,可是陸平卻躲了過去,甚至刻意轉過身不去看他。 男孩的眼淚成串成串地掉出來,又被他自己粗魯地擦去。 沈雨澤心急如焚,失去了平日的從容鎮定:“我承認,剛開始接近你,確實抱著一種看好戲的心態……但我發誓后來這種想法都沒有了!” 剛開始他來到陸平身邊,等著陸平露出馬腳。有幾次,陸平真的差一點暴露了,小老鼠倉皇地遮掩著自己,顧頭不顧尾的樣子實在太有趣。沈雨澤一邊裝瞎,一邊想:幸虧來的人是他,若是別人的話,恐怕沒有這么好的耐心陪他繼續演戲。 ……可是這種想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呢? 沈雨澤說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