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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雨澤沒想到鄧虹打來電話是這個理由。 他的手指曲起,輕敲膝蓋,這是他在思考時的習慣動作。今天他陪陸平去醫院,雖然走了自己的關系,但他并沒有受傷,按理說帝都那邊不應該收到消息的…… 沈雨澤不動聲色地問:“你聽誰說的?” “你不要管我是聽誰說的?!编嚭玳_始胡攪蠻纏起來,“我們做父母的,關心你難道錯了嗎?” 沈雨澤抓到了關鍵詞:“‘父母’?是父親說的?” 鄧虹見兒子這么聰明,只能說了實話。原來今天沈總下班后,把鄧虹叫到書房訓斥了一頓,說她身為母親,卻不知道關心兒子,短短一個月就讓沈雨澤進了兩次醫院。雖然沈雨澤一意孤行去了外地高中“打發時間”,但她不能對他不聞不問。 至于是誰告訴沈總這件事的…… “還能是誰?!不就是王詩雅那個小j人嗎!她今天去醫院看到你了。”提起那位存在感極強的情敵,鄧虹恨的牙癢癢?!氨緛硪詾槟切人滾回她老家,就不會再蹦跶,沒想到居然隔著這么遠,還能影響到他!” 接下來,鄧虹又罵個不停。沈雨澤聽得心煩,很想問她今天吃藥了嗎。 沈雨澤打斷她:“首先,我今天去醫院并不是因為我生病了,而是陪一個同學去醫院。其次……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去查查王詩雅為什么要去醫院。她放棄帝都的一切回椒江老家本來就很奇怪,現在還頻繁出入醫院,你不覺得可疑嗎?” 沈雨澤扔了一個重磅炸彈給自己的母親,不管他的猜測是真是假,足夠鄧虹忙活好一陣子了。這樣,他也能有時間喘息。 鄧虹果然輕易地就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電話掛斷后,沈雨澤把手機扔到一旁的座位上,覺得身心俱疲。 放在膝蓋上的咸酸飯已經失去了溫度,涼透了的油脂凝固在了臘rou之上,沈雨澤已經回憶不起來剛才那種迫不及待想要品嘗美食的心情了。 沈雨澤望著這份晚餐,不由得想,陸阿姨在給家人做飯時,會是什么心情呢?陸平在吃到由mama親手制作的咸酸飯時,又是什么心情呢? 那一定是一種平凡卻踏實的幸福。 那是沈雨澤從未擁有過的東西。 別人家的“哥哥”“jiejie”,不會年齡比他“mama”還要大。別人的“爸爸”也不會頭發花白,老態龍鐘。 沈家就像是一捧腐土,在黑暗中扭曲、潰爛。沈雨澤就是開在腐土上的罌粟,看似美麗,但只有他才知道,自己體內流淌的血都是臟的。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不過這一次不再是母親的電話,而是陸平的短信。 陸平:你安全到家了嗎? 陸平: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凍雨,我記得你家有排氣扇,記得關上,要不然會很冷的。 陸平:還有,一定要給我保密。如果有同學問我為什么請假,不準說我摔到尾巴骨了! 陸平:否則我創死你!凸_凸 “……呵?!笨赐赀@幾條短信,沈雨澤原本陰郁的心情又一次被一縷陽光拯救了。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當沈雨澤不由自主地向陰暗的深處墜落時,那個男孩都會及時的伸出手,把他拉出泥沼。 他為沈雨澤做了很多,雖然他自己并不知道。 …… 在陸平眼中,沈雨澤是璀璨的寶石,而他是虛假的扮演者。 但在沈雨澤心里,一切恰恰相反——污穢的是自己,發光的是他。 第36章 陸平的不幸以及幸運之處在于:他摔傷屁股是在周四, 醫生讓他在家臥床靜養三天,剛好就是五六日三天。這么一來,他實際上只缺了周五一天課, 只要管同學借筆記就能補上。 周一早上,半血復活的陸平以極慢的速度踏進校門。雖然他現在能走路了,但尾椎骨依舊在隱隱作痛, 昨天他洗澡時, 特地照了下鏡子——淡紫色的淤血已經消退了不少, 但尾椎附近還是有些紅腫, 連帶著左右兩瓣臀瓣也染上了那些顏色。就算他小時候吃柴, 也沒有這么狼狽過。 走在校園里, 他盡量表現的穩重、正常,但其實每邁出一步,他的靈魂都在哀嚎。昨天他在家練習走路時, meimei還說他像小美人魚, 因為小美人魚剛化成人形時就是這樣, 每走一步都痛的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陸平真的好痛,如果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絕對不會在十萬年前從海洋走向陸地,好好的有脊椎海洋生物不當,為什么非要直立行走呢? 等到陸平一步一挪地走進教室時, 班里的同學基本已經到齊了。 沒人和陸平打招呼, 也沒人詢問陸平周五為什么請假。陸平即慶幸又失落。 他挪到教室最后一排, 慢吞吞從包里掏出mama給他專門做的小墊子:墊子呈u型, 倒著墊在屁股和大腿下面, 剛好可以讓尾椎的地方懸空。 其實醫生說,如果沒有墊子的話, 小朋友的兒童泳圈也可以。安安為自己的親哥哥貢獻出了自己最愛的小泳圈,陸平看了眼泳圈上的艾莎公主,婉拒了meimei的好意。 放好墊子,陸平終于可以舒服的坐下了。 他身旁的座位還空著——沈雨澤除了剛轉來的那幾天上過早自習以外,之后就沒有在八點以前出現在校園里。 班主任吳老師找他談話,告訴他早自習的時候班長會查出勤,遲到一次罰5元,缺席一次罰10元(病假事假除外),罰款充作班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