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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平沉默了幾秒,轉向沈雨澤,問他:“應該不是我自作多情吧,這些禮物是送給我家的嗎?” meimei喜歡的書包、自己需要的球鞋、爸媽要吃的營養品……沈雨澤的禮物永遠準備的很妥帖,能送到人心坎里去。 沈雨澤點頭:“嗯。我讓管家準備的,都是你家用得上的。” “沈雨澤,謝謝你。”陸平輕輕咬住下唇,在短暫的停頓后開口,“但是我不能收。” 上次沈雨澤就給他家人送了很多禮物,但那一次沈雨澤是去北岸做客,上門送禮尚屬正常。但這次是他跑來沈雨澤家叨擾,他卻連吃帶拿的,這算什么樣子呢? 沈雨澤一怔,他沒想到陸平會拒絕:“你別有心理負擔,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都不值錢。” “這不是值錢不值錢的事情。”陸平一臉執拗地望著他,“你之前說,你交朋友從不看對方家世好壞;我交朋友也是這樣,我想和你交朋友,不是因為你富有,不是因為你大方,更不是因為想從你身上獲得什么饋贈……我只是單純的想和你——想和‘沈雨澤’這個人做朋友。” 說到這里,男孩頓了頓,臉上帶著一絲尷尬與羞赧:“當然,你可以說我這個人就是窮要面子。明明我腳上穿著假鞋,家里又缺這缺那,你送的這些東西確實能幫助我們。但是,沈雨澤,如果你真的把我當朋友的話,請讓我保留這一點尊嚴吧。” 請讓他保留這最后一點尊嚴吧。 這個男孩啊,時而坦蕩時而怯懦,時而自卑時而驕傲。 他是世界上最復雜情緒的集合體,沈雨澤曾以為自己可以一眼看透他,但最終發現,自己靠得越近,就越捉摸不透陸平的想法。 面對這樣的陸平,沈雨澤根本無法拒絕他。 “是我欠考慮了。”沈雨澤低聲道,“以后我不會再自作主張給你準備禮物了。” “哎嘿嘿,也不是所有禮物都不行。”陸平撓撓頭,“請我吃飯還是可以的。” 沈雨澤:“……” 陸平真是破壞氣氛的小能手,沈雨澤心底翻涌的種種情緒全被陸平攪沒了。 …… 沈雨澤所在的住宅區緊臨椒江南岸,距離跨江大橋不遠,卡宴車在路上行駛的又快又穩,不過半小時的功夫,卡宴車就抵達了陸平家所在的巷子外。 “謝謝司機叔叔,送到這兒就行了!”陸平趕忙說,“不用開進去!” 上次沈雨澤來他家做客,這輛豪華轎車剛一駛入巷子,就引起了所有街坊鄰居的圍觀,當時的議論過了好幾天才平息,陸平可不想再出一次風頭了。 車子靠街邊停下,陸平背著書包,溜溜達達地回了家。 進門時,剛巧看到陸爸爸在院子里給安安拍舞蹈小視頻——小姑娘身上穿著藍色的公主裙,伴著悠揚的音樂轉著圈圈。 自從安安收到公主裙作為禮物后,每天回到家,她都迫不及待的換上裙子,讓爸爸mama欣賞她的舞蹈。 見哥哥回來了,安安頓時拋下爸爸,開開心心地往陸平身上跳。 陸平一把抱起小公主,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安安問:“哥哥,你昨天怎么沒回家呀?” 陸平:“我昨天去沈雨澤家里做客了……你還記得沈雨澤嗎?” “記得記得,”安安指了指身上的公主裙,“就是送我公主裙的帥哥哥!” “帥嗎?他長得一般般吧。”陸平故意唱反調,“難道比我這個哥哥還帥嗎?” “這個嘛……”安安心虛地避開了陸平的目光。 陸平又氣又笑,把小公主放回到院子里,拍了拍她的腦袋:“快回去寫作業吧,你這個有了帥哥忘了親哥的小討厭鬼!” 送走了安安,陸平放下書包,走到了陸爸爸身邊。 陸爸爸是個很寡言的男人,對自己的兒子一直很放心。他寥寥問了幾句,比如“去沈家家里做客有沒有添麻煩”“有沒有幫上忙”“有沒有向人家父母問好”。 陸平替沈雨澤保守了他家里復雜的情況,即使面對自己的父親也沒說實話。“沈雨澤爸媽工作忙,都出差了,我沒見到。” 之后,陸平又告訴陸爸爸,臨走前,沈雨澤準備了很多禮物。 陸爸爸的臉色變了,當地方言本來語速就很快,這時更是不得了:“平平,你沒收吧?” “沒有,您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陸爸爸舒了口氣,“上次人家來咱們家里做客,就拿了不少禮物來,我后來上網搜了搜,光是你meimei的那幾條裙子,一條就上千塊錢。你們是同學,是朋友,千萬不能因為人家家里有錢,就覺得人家對咱們好是應當的。” 陸平嗯嗯的應了。 他和父親絮絮聊了好久,他講了沈雨澤家里那面巨大的可以俯瞰整個椒江市的落地玻璃墻,講了“傭人房”與“業主專用電梯”,還講了中午在餐桌上喝的那碗煨成奶白色的冬瓜鴨rou湯。 他迫不及待地要把這一天一夜見過的東西全都傾訴出來,他想感嘆“有錢人的快樂我真是想象不到”,又想表達“我居然短暫的進入了那個世界”……他想說的太多了,說到最后嘴巴都干了。 陸爸爸一直沒有打斷他,安靜地聽著。 待兒子激動的聲音漸漸平息,陸爸爸開口:“平平,爸爸不能像別人家的爸爸那樣賺那么多錢,讓你住上大房子,你不要怪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