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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朝從窗臺上下來,赤腳踩地,一步步靠近卿天良,直到把他納入自己影子籠罩之下,才回他:“憑我答應過丞相要好好看管你,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呵!”卿天良無語,“你答應了是你的事,我要去是我的事,我已經答應東方玥了,除非你綁我,不然我肯定走。” 霍云朝垂眸盯著他,良久,嘆息一聲,身體重重地砸到了卿天良身上。 得虧卿天良是個練家子,否則還穩不住他。 卿天良剛扶穩霍云朝,便聽他在耳旁輕聲道:“阿良,我生病了。” 霍云朝頭靠在他肩膀上,呼氣噴在他脖頸處,卿天良才突然發覺這人呼吸灼熱,燒得他脖子又癢又燙。 他忙抬手替人把脈,一探差點嚇哭,霍云朝的脈象亂得可以彈琴了,放武俠話本里絕對是中了劇毒或走火入魔的主! 卿天良心頭一慌,忙大喊:“快去找大夫!” 身后噗噗幾聲響過,知是有人去尋大夫,卿天良才專心把人扶往臥房里。 “病都沒好,就衣衫不整坐窗頭吹風,你不倒誰倒,活該!”卿天良將人丟在床上,邊扯被子邊碎碎念,活像個怨婦。 霍云朝聽了卻不惱,眼底水光閃動,看起來頗為溫柔,卿天良被盯得差點失神,忙在心底道了幾聲“霍云朝是狗”才堪堪止住心跳,卻是再也沒說要走,大夫來后還一直守在一旁。 第二日,天光大亮。 東方玥牽著兩匹馬站在城門口一棵柳樹下,溫潤的臉難得染上一抹失望神色。 老管家躬身走上前,道:“少主,天已大亮,該走了。” 東方玥往正陽城內看了看,微微一笑:“走罷。”只牽一匹馬,另一匹隨它了。 卿天良靠在窗邊看書,這是霍云朝重病之下的囑托。 卿天良倒不是不愛看,只是喜歡跟那些不待見他的人作對,才營造了一個紈绔公子形象,實際上他人聰明,學什么都快。 霍云朝睡在榻上,一晚上高燒到天明才退下,大夫說是舊傷引起的,卿天良不由想起上次霍云朝受傷是他幫著處理的,莫名愧疚,便守在了一旁。 至于東方玥那邊,他已經拜托王府侍從去幫忙傳話了,等東方玥回來,他再好好去陪個罪,相信脾氣那么好的人一定不會怪罪他,如此,他便心安理得了。 只是卿天良不知道,在王府他的名聲實在不怎么樣,而恰巧,他委托的那個侍從討厭他,而他還沒給人家跑腿的小錢錢…… 霍云朝這一病,又休得三日才好過來,一好就去跟杜句等人周旋。 經過這么多日的討論,他們終于定了一個結果,由三皇子迎娶和親公主高落紅,商國屬意的人是霍云朝,沒得到霍云朝便開始討價還價,原本定的與郡縣統一的稅,這下還要求降低了一個點。他們是料定霍秉不敢隨意翻臉,便將求和演化成了嫁女兒。 而三皇子那邊卻氣得要命,平時父皇偏重霍云朝就罷了,這次在婚事上也這般讓他下面子,輪到他和親對方竟覺得不值,還要求減稅,這把他當成什么了? “去,收拾一下,我要去見皇叔!”三皇子顫抖著手氣憤道。 霍秉女兒眾多卻只有三個兒子,也只有三皇子到了試婚年齡,六皇子和七皇子不過六七歲的年紀,所以霍云朝不同意,和親便只能從這幾個皇子里挑,而這三皇子,一直同蕭王霍玉恒更為親近。 蕭王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弟弟。 …… 卿天良坐在王府花園中,覺得自己就像是悶在鍋里的王八,空有一副硬殼,可內里實在熬不住,他心想是這天氣越來越熱的原因,于是走到池塘邊,盯著滿池冷水,毫不猶豫地縱身跳了下去。 湖水漫過頭頂,遠處似乎傳來誰的驚呼聲,他在湖底睜開眼,瞅著被攪渾的湖水,眼里一片刺痛,猩紅地流出眼淚來,在水里憋得難受,他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的,于是腦子里就那樣清晰明了地出現一副場景。 那是霍云朝病好的第二天,卿天良百無聊賴地閑逛,逛到園林之中,卻意外見到霍云朝竟然在陪一女子游湖泛舟,那女子上船時沒站穩顛簸了下,霍云朝下意識伸手攬住了對方的腰。 他眼神柔和,像極了話本里的謙謙君子。 再看那女子,穿了件鵝黃色的華服,真真是貴氣逼人,嘴角帶著笑意,小臉緋紅,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小女兒心思。 是了,卿天良想明白了,他就是因為這個啊,他這么多天郁郁不得志,竟全都是為了這個! 他猛然探出水面,猛吸一口氣,一抬眼就看見了岸上正準備跳下來的霍云朝,霍云朝陰著一張臉,二話沒說揪起了他的衣領,揚手給了他一巴掌,還很恨鐵不成鋼地說:“卿天良你發什么神經?你他媽敢跟我玩自尋短見老子就親手送你上西天!” 卿天良腦子嗡嗡的,緩了半天,才道:“我只是覺得熱所以下來洗個澡,你能不能正常一點?老子是整天在你耳邊嚷嚷我活膩了還是怎么的,你是怎么看出來我要自尋短見的?” 霍云朝頓住,氣息還不勻。 他剛走到王府門口,便撞見匆忙跑出來的管家,聽管家嘴里說著卿天良跳湖的消息,眼前眩暈了一下,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急速朝湖邊奔去了,急匆匆趕到湖邊,聽人說已經沉下去許久了,嚇得他連氣都不敢出,甚至來不及責怪為什么沒有人下去救他,就要跳下去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