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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山書院里的學生, 還大多是很有上進心的人,絕不是想著能蒙混過關就行了,對待這一次小考當然也很認真。 只有伊里薩半天沒動筆。 衛長風道:“沒事的, 想寫什么就寫好了?!?/br> 伊里薩本以為他就是故意的, 連剛才那句寫不出來就留下來的話都是特地說給自己聽的, 當然就生氣。可現在聽他這話,又覺得自己那樣想好像有些過分了。 他低下頭, 抓起筆來。 衛長風低低輕笑,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說了多少次, 筆不是這樣拿的。” 伊里薩感覺到手上一熱, 那個人輕輕糾正了他拿筆的姿勢。 “手怎么那么涼……”衛長風嘆口氣。 伊里薩現在跟沒內功護體一樣,天冷一點手腳都是冰涼的。之前在大漠就這樣, 晚上天冷, 總得多給他幾條毯子,或者就直接抱著他。 伊里薩也小聲道:“知道我冷還要我留下來?!?/br> “沒有啊?!毙l長風反倒露出些不解,“這些你都會?!?/br> “我……”伊里薩一時語塞。 不, 我不會。 衛長風對他倒是有信心, 可他自己沒有! 剛剛說的這些東西, 他要想好一會兒才能有個印象。能記得是什么意思都很勉強了,會?怎么可能? 他不再說話,開始照著衛長風給的題目寫起來。 這次小考持續了整整一個上午,到了正午鐘聲快響起的時候,陸續有學生將自己的文章交到了衛長風手里。 小考不過是檢查一下諸位同學平日里功課有沒有落下,衛長風的要求不高,都是迅速看一遍,點點頭便讓人走了。若是遇上寫得有見地的,衛長風還會夸上幾句。 很快書齋里就剩了伊里薩。 伊里薩把自己的文章遞給衛長風時,心臟都開始狂跳起來。他這久抄衛長風替他寫的那些用來交差的玩意兒,該會的沒學會什么,說廢話的本事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這次考學,有意義的話沒多少,寫的東西卻很滿。 他已經能想象得到衛長風等會兒怎么唉聲嘆氣數落他了。他之前見過另一個跟著先生講學的人,跟學生一起考試沒能拿個最優,是怎么被先生一通臭罵的。 衛長風看了半天,嘴角上揚的表情讓伊里薩很是不安。 最后他道:“嗯,雖然淺顯,但很不錯?!?/br> 伊里薩愣了,疑惑道:“真的?” “本就不是多難的事,不是嗎?”衛長風笑,“這三個題,都是很久之前講的了,你寫得并不差,我之前講的你都寫下來了,若能再有些自己的見解,就是一篇好文章?!?/br> 伊里薩沉默片刻,還是有些懷疑,道:“你是在安慰我?” “不是安慰,是實話?!毙l長風柔聲道,“多少人都是寒窗苦讀多少年,才慢慢學會點皮毛。你天資聰穎,這才學了多久?” 他沒有看錯人,伊里薩年紀輕輕就能把他們教中的武功練到最頂層,自然是有學東西的能力在。短短時間內,就把別人開蒙到入門的過程走完了。 可是伊里薩自己卻沒什么信心……他身為伊里薩的教習和丈夫,就該讓他相信他自己是很厲害的。 衛長風道:“考學也就是這樣……這下不擔心了吧?” 伊里薩點頭道:“嗯……好像不是那么擔心了?!?/br> 衛長風低頭親他一口,道:“幫我整理整理這些文章,送到尚賢樓去?!?/br> 伊里薩:“怎么還要送到那里去?” “這是書院的規矩,這樣的小考學,一個月至少得有一次,自行安排??纪曛笕渴掌饋?,讓教習先生們看過再判。”衛長風邊整理學生交來的文章邊道,“這都要月底了,我還沒安排過,就今天考了。” 伊里薩驚了:“還要給別人看?” 衛長風看出他的惶恐,忙道:“是啊……你放心,不過是次小考,能過的。” “你也不早點告訴我……” 衛長風溫聲道:“大家都是一樣的,我當然不能先讓你知道了?!?/br> 對伊里薩而言,他之前二十年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實在難理解常人所求的公正二字為何物。衛長風看他皺眉似是不解,便道:“你什么都會,偏一個什么都不會的人先知道了考核題目,便好好沖著那幾個題目準備了,結果奪了你的最優,你心里會怎么想?” 伊里薩想了一下就覺生氣,便道:“嗯,你也不該告訴我?!?/br> 衛長風才不會事先告訴他,從前不會以后也不會,只會每天用心教他。 衛長風聞言一笑:“寶貝就是我的解語花?!?/br> 小考文章送到尚賢樓,第二日諸位先生便會前來評判。 原本這種小考學考題簡單,考試時間也短,學生一般寫不出多么有見地的文章來,先生們對此都沒多少興致,權當看一看學生近來學得如何。然而這一次是衛長風帶來的那位新教習第一次參與考學,眾人不免有些好奇。 伊里薩的這一份,不上不下,說的都對卻沒什么深意。不過他是個異邦人,大多數人也不會過于刁難,看過便罷,反倒談起幾篇比較有意思的學生文章。 最后眾人評判結束,一一告辭離開。衛長風正想起身時,聽得一聲冷笑。 “這種成績,連尋常學生都不如,竟是衛先生教的。衛先生先前離開那么久遲遲不歸,連書院的事都跟著不上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