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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門便是氣勢恢宏的太和元氣坊,其后是數十畝泮池,寒冬季節池中蓮葉蓮蓬早已枯萎,有人正劃著小舟在中間清理。若是換了山下城中的學府,這入門處的泮池不過是幾步路寬的小池塘罷了。這處的泮池卻是人為在山中挖出來的一個大湖,一眼望去險些不見邊際,更配得上泮池學海之名。 其后又是洙泗淵源坊、杏壇、欞星門,再往后還有大成殿之類供奉先賢牌位之地。過了這些地方,才是學生學習課業、住宿之所。 尋常弟子都是住在宿舍里,衛長風地位不同,他已經是教習先生,能有自己單獨的小院落。 白晞帶人來到一處小院,里面不過一座主屋,旁有間極小的廂房,庭院邊上種了棵大樹,留了點給人練武乘涼的空間,并不算多精致的院落。不過主人有心布置,樹下放了個大石頭鑿成別的魚缸,里面水草游魚相映成趣,角落挖了個小水池,幾塊石頭被堆成小山模樣,走進其中倒是覺得十分雅致。 白晞道:“師兄不在那么久,都得讓別人時不時來幫他打理,現在好了,都能讓他自己來了。” 她徑直去開了主屋的門,轉身就把鑰匙交到了伊里薩手里:“這是師兄院子的鑰匙,既然你們是一家,那我也不等他來了,直接給你好了。” 伊里薩聽她這樣說,又是莫名覺得難為情,收下鑰匙,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 那名男弟子默默去沏了茶給人端來,白晞道:“鄭長川,我要去梅庵那邊準備下午的課了,你有時間招待……阿嫂嗎?” 正坐在案幾前捧起熱茶喝了一口的伊里薩差點嗆著。 鄭長川看了伊里薩這反應,也不敢再跟著白晞叫,免得嚇著人家,只道:“我也得去書市那邊清點新運來的書籍。” 白晞看向伊里薩:“那……我們兩人都不能陪你了。” 伊里薩忙道:“沒事的,我自己等就好。” 他還怕生呢,自己一個人反倒好些。 白晞笑道:“是啊,反正有大師兄陪你,我們也不多事了。那便先告辭咯。” 鄭長川也起身道:“實在事務繁忙,還望海涵。” 那兩個人走了,伊里薩反倒松口氣。 他現在對衛長風的依賴之情已經很深,平日里還好,到了這種完全陌生的地方,衛長風只要離開他一會兒他都有些受不了。 自己一個人在這里干坐著,他莫名就有些委屈。 衛長風就那么著急么?去見師父,便連先陪自己過來的時間都沒有了?才到隱山書院就把自己一個人丟這里,討厭死了。 還好衛長風沒過多久便回來了,伊里薩聽見聲音,直接走到門口朝著人懷里撲。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衛長風被突然撲進懷里的人弄得一愣,而后才反應過來,忙輕輕撫摸著人脊背:“怎么了?” 自己也沒去多久啊?只跟師父說了幾句話而已。 伊里薩抬頭道:“我等你好久了!” 等得煩躁,生氣,想打人! 衛長風看他隱隱有要炸毛的跡象,忙安撫道:“好啦,我回來陪你了。” 伊里薩沒說話,只是表情依舊沒變,依然又氣又委屈地望著他。 嘴上不說,但行為上不依不饒。 衛長風輕笑著低頭吻吻他的唇,道:“這樣可以了吧?” 伊里薩有些惡狠狠地道:“這次先放過你。” “我的寶貝心最好了。”衛長風又去親他,直到看見他耳根紅了幾分才停下,繼續道,“我們去登記名冊,過些日子你便隨我一起講學。” 伊里薩沒回答,卻緊緊抓著他的手,好像怕自己走丟了一樣。 衛長風強忍著笑,牽著他到講學區,負責管理名冊的先生不在,是他的學生在幫忙守著。學生看到衛長風便起身相迎,恭敬行禮:“見過衛先生!” 衛長風點點頭:“沈先生不在么?” 學生道:“先生有事出去了,我來幫忙。衛先生何時回來的?也有許久不曾見到您了。” 衛長風道:“今日剛回的,我帶新的教習先生來登記名冊。” 學生早就注意到他身邊的伊里薩,眼睛亮了幾分:“我們要有位新教習了么!這位先生該如何稱呼?” 伊里薩怔愣了一下,道:“我叫……衛小花。” “小花?”那學生震驚地看了他一眼。 “嗯,這是我的漢名。”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是衛長風給我起的。” 那個學生很想笑,但他看見衛長風也在笑,那種要殺人的微笑。 他便道:“春花秋月,四時美景,衛先生起得好啊,看似簡單,卻是大雅!” 說著便在名冊上寫下了伊里薩的漢名。 伊里薩心想,原來還有這層意思么? 聽著還是有點道理的,花不就是很漂亮的東西么?小花,聽起來又要可愛親昵很多。衛長風是隱山書院的大師兄,給自己起的名字,自然是寓意很好的啊。 就是,還是覺得有點嫌棄……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嫌棄什么,又道:“我本名是伊里薩。” 說完他還走到了那學生身邊,自己用手指在桌上比劃出幾個火羅文字,看著那學生寫完才肯罷休。 學生被他盯得都有點脊背發涼。 “嗯……籍貫。” 伊里薩回頭望望衛長風,他沒能明白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