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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想,衛長風也冷笑:“行吧,那就等死。” 兩人注意力一從交談上移開,頓時又開始被那毒性占了上風。伊里薩發覺跟人說說話要比自己一個人熬舒服些,便想開口,偏偏剛才衛長風那一聲冷笑直接把他能說的話都給堵死了,他現在說什么都感覺尷尬。 他從前都是高高在上,有誰敢這種語氣跟他說話的?就算要開口緩和,也得衛長風先開口。 他用力控制身體,想跟人保持些距離,堪堪挪了幾寸就氣喘吁吁。就在他兀自努力著的時候,衛長風低低一哼,斷斷續續地道:“你……你別動了……” 他停下,看見衛長風那雙漆黑的眼中水霧彌漫,好像下一刻就會忍不住要來觸碰自己。 可衛長風并沒有做什么,他勉強偏過頭,把腦門直直貼在石壁上。冰室里處處都冰寒刺骨,這樣倒也能稍微緩解一下那股煩躁。 伊里薩也很無奈,他想離衛長風遠點。可他也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自己的動作對衛長風而言就是火上澆油。一時之間他進退兩難,最終放棄了掙扎,整個人繼續靠在衛長風身上。 那急促的心跳聲讓人心煩。 伊里薩咬著下唇,力度大到直接把嘴唇咬出血來。那老怪物是想羞辱他,給他下的毒比衛長風猛烈多了,就算衛長風不碰他,他也沒把握自己就真能清清白白活著離開。 可還能有什么辦法? 除了忍,忍到他恢復內力化解毒性,還能有什么辦法? 他一聲嚶嚀,蜷縮起了身體,意識完全沉入黑暗。 石壁很快把衛長風凍得迷糊,待許久之后,衛長風忽地驚起。像是午后小睡了片刻,恍然醒來感覺一身疲倦散去許多,卻也沒過多久。衛長風感覺舒服些了,正想著挪動一下位置,又感覺到身上壓下來的重量,這才想起還有個人在旁邊。 他愣了一下,道:“你好些了嗎……” 伊里薩聲若蚊蚋:“不好。” 衛長風沉默片刻,道:“我好些了,我走。” 他正要起身時,一只手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 伊里薩抬眸道:“幫我……把衣服穿上……” 衛長風只看了他一眼,便覺喉頭干澀。他頭一次恨自己在這種昏暗的地方都能看清楚東西,身邊那具雪白軀體好像發著光,腰肢脊背上的火焰紋身猩紅奪目,仿佛是真的燃燒了起來。 剛才貼著寒涼石壁那么久,有什么用。 衛長風別過臉去,手去摸索他被扯落在地上的衣物。 西域夏季炎熱,衣物也輕薄,伊里薩先前穿的那身紅衣,除了遮羞就沒別的作用。他很難想明白伊里薩為什么要讓他幫忙穿衣服,他不敢看伊里薩,手只能沒目的地四處摸索。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不敢看不敢碰,然而衣服越穿越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只知道自己身體因為毒|藥開始發抖,僵硬。 感覺天旋地轉,心臟熱得像是快要爆開。 衛長風想起些他少年成長時夢見過的畫面,只是那些對象的面容全都變成了伊里薩的。夢境和耳畔的喘息交織,他就已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了。 具體發生了什么,衛長風根本不記得。 藥物的作用太猛烈,他完全被控制著,腦海里沒有那一段記憶,不過隱約有點知覺。 他的內息之中混入了另一股力量,與他本身所練的武功并不相融。 這會影響他日后武功精進的。 心中了然以后,他出乎意料地平靜。 他從小就是個對什么事都不會糾結的人,豁達開朗到師父覺得他有些感情淡漠。天大的事都不能讓他有過大的情緒起伏,何況現在。 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雖然……有點怪。 但還不至于讓他糾結。 他緩緩吐氣,定了定神。 伊里薩那雙眼睛也不再迷茫,而是驚恐。 “你……”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一個猶疑一個暴怒。 猶疑的是衛長風,暴怒的是伊里薩。 之前衛長風還擔心,若是伊里薩太過愧疚,自己該如何哄他安慰他,告訴他自己并不在意。結果根本就不用哄,這人不僅毫無愧疚,還一臉壯士赴死的悲壯樣。 金發男子氣得胸口不停劇烈起伏,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他就那么一直呆呆看著衛長風,半天沒有動靜,仿佛這冰室里的寒氣已經把他凍成了冰塊。 衛長風實在難受得緊,要開口又太難堪,便靜靜等他離開。等半天也沒動靜,實在是忍不了了,有氣無力地開口道:“可以出去了么?” 伊里薩這才猛然回過神,跟被針戳到一樣,一下往后退了數尺。 “我……”伊里薩臉漲得通紅,想起方才瞧見的那一幕,一個“我”字說完,再也沒了下文。 衛長風有意避開這讓人尷尬的事,便不多提,只低聲道:“想想怎么出去吧。” 伊里薩咬牙道:“我所修煉的功法,能慢慢恢復內力,只要能等到那個時候,自然有機會殺了那個老東西。你也是救了我……等你我脫困,我自會給你好處。” 也不知道是那句話點著了衛長風,衛長風一瞬間火氣上涌,有心故意氣他,便陰陽怪氣地道:“回不回得去另說吧。” 他一開始帶他同行,就沒想過要什么好處,這一路他待伊里薩都是真心誠意的,從未作他想。伊里薩這高高在上獎罰下屬的語氣,就讓他很是氣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