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佐溫潤地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回道：“張將軍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也請將軍替主公想一想，替三軍將士想一想。衛(wèi)臨兵多將廣，糧草充沛。而我們呢，我們兵微將寡，糧草稀缺，此番為了奪取荊州，幾乎傾巢出動。漢陽王以上庸為條件，請衛(wèi)臨出兵支援。將軍想一想，此戰(zhàn)我們有多少勝算？”

    張惲不說話了。

    他拳頭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反復(fù)幾次，最后咬著牙點了下頭。

    ……

    翌日。

    苗蘭起床洗漱完，正要去后廚做飯時，聽到署衙的下人議論，說是昨晚上燕昭因為她，命人打了張惲五十軍棍。

    ……這還了得？

    她急匆匆來到燕昭門外，見他屋里有人，便又退到一邊。

    燕昭對聶羽他們揮了下手：“你們都下去吧，城門口集結(jié)。”

    苗蘭走進(jìn)屋里，看著面沉如水的燕昭，小聲問道：“大將軍，你昨晚上命人打張將軍了？”

    燕昭沉著臉沒說話。

    他也是剛聽到此事，正打算去訓(xùn)斥公西佐。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解釋，苗蘭又問：“你是因為看到我和張惲一起回來，才故意罰他的嗎？”

    這話問得很直接，也很不要臉，還帶了些不滿。

    然而苗蘭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有什么誤會，她喜歡當(dāng)面直說。

    燕昭想到昨晚上苗蘭走在張惲身邊，低著頭溫柔一笑的畫面，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邪火。

    于是他懶得解釋了。

    “是，是我命人打的他。”

    “什么？”苗蘭愣住，她沒想到燕昭回得這么干脆利落。

    燕昭抬手撫摸她的臉，唇畔勾起抹笑，眼神卻很冷：“我跟你一樣，也是個極度自私的人，占有欲很強(qiáng)。”

    苗蘭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大將軍也太過分了。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再說了……”略一停頓，她偏開頭，“我跟大將軍還沒到那一步吧。”

    燕昭挑眉：“沒到哪一步？”

    苗蘭咬了下唇：“沒到該被你占有的那一步。我說的占有欲強(qiáng)，是指那個人已經(jīng)屬于我。很明顯，我和大將軍之間，目前咱倆誰也不屬于誰，你沒資格說這種話！”

    “哦。”燕昭淡淡地哦了聲，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轉(zhuǎn)身往里面走去。

    “你！”苗蘭氣得胡亂蹬腿，“燕昭你放我下來。”

    燕昭臉色冷沉，雙臂緊緊地抱著她，腳步未停。

    他抱著苗蘭快步繞過屏風(fēng)，去了里面的房間。

    “燕昭！”苗蘭氣得不輕，用力捶打他。

    燕昭把她仍在床上，單手撐在她身側(cè)，另一只手捧住她臉，發(fā)狠地吻住她的唇。

    他吻得喘氣不勻時，才退開幾寸，呼吸沉沉的吐著氣。

    “我一會兒就走了。”

    苗蘭抿了下被他咬痛的嘴：“你走你的，關(guān)我什么事，跟我說不著。”

    燕昭拇指輕觸她的唇：“五天后，我讓周興護(hù)送你到荊州。”

    苗蘭還在生氣，不理他。

    燕昭無奈地嘆口氣：“我沒讓人打他。”

    “那他們說你讓人打了……”

    “是軍師公西佐，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我一會兒去問問。”

    聽到他說不是，苗蘭松了口氣。

    “不是你就好。那……那對不住了，我錯怪了你。”

    燕昭好笑地?fù)P了下唇，摸摸她的頭：“我要的可不是你一句‘對不住’。”他食指點了下苗蘭胸口窩，“我要你這里。”

    苗蘭捏住他手指：“想得美，偏不給你。”

    燕昭勾唇一笑：“可由不得你。”他俯身在她唇角親了下，“乖，這幾日要想我。”

    ……

    出了署衙，燕昭打馬趕去城門口。

    該到的將領(lǐng)都到齊了，除了公西佐沒來。

    按照往常的規(guī)矩，每次大軍出發(fā)前，公西佐都會為燕昭送行，并叮囑幾句。

    “軍師呢？”燕昭騎在馬上，厲聲問道。

    聶羽上前一步道：“回主公，軍師早起身體不舒服，還拉肚子，去醫(yī)館了。”

    “去醫(yī)館？”燕昭皺眉，“軍所里不是有軍醫(yī)嗎？”

    聶羽回道：“哦，軍師說那些軍醫(yī)開的藥，對他作用不大，他聽說這里醫(yī)館的大夫醫(yī)術(shù)高明，想去試試。”

    燕昭咧了下嘴角：“就他事多。”

    昨天該安排的事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見人已到齊，他并沒多想，手一招：“出發(fā)。”

    ……

    燕昭走后，苗蘭突然發(fā)現(xiàn)，她竟然有點不習(xí)慣。

    比如吃飯環(huán)節(jié)。

    平時她都是和燕昭一起吃飯，每頓都是。然而今天的午飯，她卻是一個人吃的。

    沒人跟她拌嘴，也沒人再說sao話逗她，莫名的有些不適應(yīng)。

    呸！她給了自己嘴巴一下。

    吃完飯，苗蘭正打算去午休，公西佐來了。

    對這個人，苗蘭接觸不多，更不了解，只知道他是一個足智多謀溫潤如玉的軍師。

    “見過軍師。”苗蘭欠身行禮。

    公西佐連忙虛扶一把：“苗姑娘不必多禮，按照規(guī)矩，該是我向你行禮。”

    苗蘭尷尬道：“沒……沒有的事。”她趕忙給公西佐端了張椅子，“軍師請坐。”

    “多謝苗姑娘。”公西佐坐下。

    苗蘭道：“軍師是來找大帥的，還是找別的將軍？”

    因為她覺得公西佐不可能是來找她的。

    她一個煮飯的，公西佐的業(yè)務(wù)和她完全不搭邊。

    公西佐道：“我不找主公，他早已出城離開了。我冒昧前來，是特地來見苗姑娘的。”

    “不知軍師找我有何事？”

    公西佐把昨晚上對張惲說的那番話，又重復(fù)了一遍。

    他站起身，面向苗蘭躬身施禮，并跪了下去。

    “苗姑娘，對不住了，我需要利用你一次。”

    苗蘭連忙退后。

    她嚇得臉色灰白。

    ……這！這他媽不就是等于讓她打入衛(wèi)臨的軍中做jian細(xì)嗎？！

    她又氣又懼，整個人都在發(fā)抖。

    “他……大帥他，燕昭他知道嗎？”

    公西佐跪在她面前搖了下頭：“主公并不知情，此事我只和張將軍提過，連聶將軍跟呂將軍他們都不知道。早上我特地稱病沒去為主公送行，就是不希望主公知道這件事。因為主公他一定不會讓姑娘去涉險，主公他是真的在意你。”

    得知燕昭不知情，苗蘭莫名的松口氣。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松口氣，但就是松了口氣。

    然而聽完公西佐說的話，她氣得冷笑道：“那軍師何以肯定我會答應(yīng)你？”瞥了眼仍然跪著的公西佐，她沒好氣道，“軍師不必向我下跪，我是不會答應(yīng)去做jian細(xì)的，你跪也沒用。”

    公西佐站起身，彈了彈長袍。

    他溫潤地笑道：“苗姑娘，你覺得以主公現(xiàn)在的兵力，能承受得住兩方的攻擊嗎？”

    苗蘭沒說話。

    她就算不懂軍情，也能想象到燕昭有多難。

    “即便漢陽王不足為懼，那衛(wèi)臨呢，他的五萬大軍還能是紙糊的不成？更何況，這里是漢陽王的地盤，他守我們攻，能對峙多久，又能打多久？若不能快速拿下荊州，我們此番不僅元?dú)獯髶p無功而返，甚至有可能……”

    全軍覆沒。

    苗蘭背過身去，兩手?jǐn)囍聰[。

    她聽不見，聽不見！

    “苗姑娘你就算不為主公考慮，你想想那些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的百姓，這動蕩的亂世，人比草賤，戰(zhàn)亂越久，天下的百姓就越苦。如今諸侯割據(jù)，各占一方。縱觀這個侯那個王，真正的明君，唯有主公一人。”

    “漢陽王昏庸無能，貪財好色，這樣的人若做了天下之主，百姓依舊是苦不堪言。南越王雖不貪財也不好色，但過于平庸了。衛(wèi)臨其人確有大才，可他背后是門閥士族，倘若他取得了天下，到時候門閥士族把控朝政，于百姓著實是不利。門閥橫擋在前，寒門子弟如何出頭？底層的百姓又如何能翻身。”

    苗蘭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她看向公西佐。

    “軍師想讓我做什么，我又能為你們做什么？”

    公西佐道：“不是為我們，是為天下人，也是為苗姑娘你自己。”

    苗蘭道：“你說吧，讓我做什么。”

    “只要姑娘肯答應(yīng)，我自有法子。”他手一伸，“姑娘請坐，且聽我與你細(xì)說。”

    第63章 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