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文繼母養兒日常 第122節
半晌后梅若初道:“這終歸是好事,且咱們書院歷來匪夷所思的事兒恁般多。” 勞不語一想也是,遂也不去探究原因,笑道:“也是,左右寒山前頭并未在別處嶄露頭角,這事兒只我們自己知道,想那些作甚?” 說完他笑著朝穆二胖招手,“寒山上前來,我們開始評講了。” ………… 三月時,已經有不少準備下場府試的學子來府學請保人。 梅若初這府試院試雙案首,歲考一等第一名自然成了最熱門的對象。 別說讀書人不迷信,科舉檔口上都想著沾沾喜氣的。 說到這個梅若初自己也好笑,來翠微之前他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災星,如今才過了這么二年,倒成了不少人追趕著沾喜氣的對象了。 衛恕和崔斐負責在里頭篩人。 前頭沈翠看鄭氏打聽不是已經覺得夠事無巨細了么,畢竟她和穆二胖想的一樣,選的是結保對象,又不是去交朋友,確認對方不會在科舉上作弊就行。 幾個少年做的更細致,尤其是聽穆二胖提了黃俊平這么一號人物——就把結保對象的性格也納入考察范圍。 免得來日府試放榜再生出事端,讓穆二胖考中了都被影響心情。 所以他們后頭編出了一份小冊子,包含了這些人的出身年月日、家庭情況、性格,求學經歷等等。 穆二胖是和沈翠一起看到的,母子倆都有些驚,因沒有外人在,他訥訥地道:“這話本子里頭皇帝選妃子也就這個待遇了吧。” 眾人都是一陣笑,笑完沈翠有些猶豫地問:“把人家打聽的這般清楚……會不會有些不大好?” 畢竟真要是皇帝選妃,查探人家任何消息都不是問題,如今只是選結保對象,就搞得這么隆重,讀書人心高氣傲的,別回頭心生芥蒂。 梅若初說不會,“我事先都知會過他們,說明了情況,先做了一份問卷讓他們自己填,而后才是我們自己使人查消息,兩邊要對的上,才會被整理在冊。” 衛恕也點頭,“他們想沾梅兄的喜氣,又聽說我們已經有了三人,其中咱們寒山還是永寧縣案首,都是愿意配合的。而且若是沒選中也不礙事,我們會出面幫他們聯絡府學里其他廩生。” 衛奚接口:“有幾名廩生在歲考之后和我們走得近,我們也提前打好了招呼,他們也不介意讓我們先選人。畢竟日常梅兄指點他們功課從不藏私。” 話都讓他們說了,崔斐跟著點頭附和,催著穆二胖快選,“最后經過篩選,小冊子里頭留下的一共是十個人,隨便選哪兩個都行的。” 穆二胖真不知道如何選,就說還聽他們的。 最后定了兩人,一個叫任舜,是府學里頭他們一個同窗的親弟弟,那位同窗家里是書香門第,連著幾代都是讀書人,不過他哥哥去年歲考考的不大行,并不是一等。 另一個叫趙修文,是城外柳樹村的耕讀人家出身,他們家里供養他讀書,除了種地外也會拿些東西來城里賣,賣了之后換成銀錢給趙修文買書。崔五娘偶然認識了趙家人,便干脆省略了中間使銀錢的部分,讓他們以物易物。兩家來往好幾年了,趙家人拿來的瓜果蔬菜那些永遠比街市上的水靈、足秤,從未偷jian耍滑。 挑選好結保對象沒幾日,三月底,何清和張子安兩家跟著商隊一道來了府城。 何清家跟來的,還是前頭那個接他們的身形魁梧的族叔。 張子安則是他親爹陪著一道來的。 兩家安頓好之后,便按著穆二胖給的地址尋了過來。 沈翠早就知會過衛家的下人說這幾日會有人過來,所以負責開門的下人把他們迎進門來,又另外有人去里頭知會了一聲。 沈翠和穆二胖親自出來相迎。 三個少年前頭才處成了朋友,短暫的分別后也沒有變得生疏。 何清進來后就夸贊道:“穆兄弟,你家書院好氣派啊,剛在門口若不是瞧見了匾額,我們都不敢進呢,可比我們村里的學塾強多了!” 穆二胖還沒回答,何家大叔已經把何清狠狠一拉。 拉完他之后,何大叔賠笑道:“實在對不住,別看何清年紀不小了,在村里都該當爹的人了。前頭一直在家里讀書,人情世故上都不大懂。” 何清這才察覺到自己失言,人家翠微是開在府城里頭,出了那么些優秀人才的書院,他上來卻把人家和學塾作比,確實很容易讓人心生不快。他懊惱極了。 不過沈翠和穆二胖自然不是這種小心眼,母子倆對視一眼,就由穆二胖開口道:“那何兄是趕上好時候了,從前我家書院還開在村里的時候,可遠沒有村里學塾那么好。” 一句話,他就給何清解了圍。 后頭穆二胖又帶著他們參觀了一番,坐定之后,就說起已經找到了另外兩個適合結保的對象,詢問他們什么時候方便,和前頭一樣,大家報名之前互相認識一番。 第一百四十章 (捉蟲) 也就到了這會子,何清的局促才算徹底緩和了過來。 穆二胖問起他們什么時候得空,他怕自己今天再說錯話,就道:“這趟來府城,還是多虧了張兄照拂,聽張兄的就成,我都行。” 張子安也不是事兒多的人,就:“我們日常就在客棧里頭看書,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怎么外出,穆兄弟隨時領人過來都成。”說完就留下了他們安頓的客棧地址。 也就說了一會子話,時間來到快中午了,沈翠便邀請他們留下用飯。 兩家人都不肯,張父客氣地說:“孩子們回頭再聚就行了,我們做大人的本來就是來陪考的,隨便對付一口就成。再說已經眼下正是孩子們用功檔口,已經打擾了您家半上午的工夫,可不好再打擾了。” 于是午飯之前,何清和張子安并他們兩家的大人就告辭了。 等到傍晚,書院里其他幾人從府學里回來了,晚飯后,穆二胖就跟他們商量會面的時間。 衛恕道:“任舜那邊好約,他哥哥今兒個還和我問起來著,我明天去回他一聲就成。” 崔斐點頭,跟著道:“趙家那邊也不難,跟我家日常來往多,我回家捎個口信就成。” 幾個哥哥辦事,穆二胖自然是放心的,說好之后又道:“梅大哥和師弟肯定是要到場的,衛大哥和阿斐哥幫著選的人,也應該到場。” 沈翠便適當地接口道:“那不若就選在咱們書院里聚了?左右你們都要參加這場小聚。” 幾個少年都看向穆二胖,雖說他年紀最小,但這場小聚是他才是主角,就都聽他的。 穆二胖搖頭說不成。 沈翠詢問道:“是在書院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穆二胖道:“在書院里辦有兩樣不方便,一來何清上回來就有些束手束腳的,可見在咱家書院這樣的宅子里,讓他覺得不習慣了。二來嘛,則是娘的問題了……” 沈翠挑眉,聽著他接著解釋:“若請人來家里,則也不能吃的太隨便。娘素來儉省,一桌夠我們八個人吃的席面,若從外頭置辦,則要花費不少銀錢。若是咱家自己買菜來做,阿姚和您兩個人四只手,得忙成什么樣?另外還有任舜、趙修文兩人我眼下還未見著,雖相信哥哥們不會胡亂選人,但第一次見面,還是在外頭好些。我們就還跟前頭一樣,在外頭用頓早飯就成。” 前頭的穆二胖還只是像個小管家公,如今經過洗髓,簡直有了當家做主的范兒了。沈翠也就不攙和了,讓他們幾個自己看著辦就成。 幾人很快定好了具體時間,就定在兩日后,府學休沐的那天。 小聚的地點也不遠,就是何清和張子安落腳的那家客棧旁邊的茶樓。 幾波人先后到了,論過齒序,何清二十歲,任舜十九,趙修文十八,張子安十六,穆二胖依舊是這次結保的幾人里頭年紀最小的那個。 不過他是新鮮出爐的縣案首,加上任舜和趙修文又是衛恕他們千挑萬選出來的結保對象,脾性都很好,誰也不會把穆二胖小看了去。 這次沒有黃俊平那種說話討嫌的人,要結保的幾人先互相說了自己的大概情況。 任舜是跟著家里先生開蒙的,也是今年考的縣試,考了他們縣的第三名。 趙修文的本家跟任舜是同縣,不過兩人前頭并不認識,只在榜上看到過對方的姓名,他考了第五。 他們的縣試成績都很優秀,而且他們參考的那個縣,是青州府下轄最大的縣城,每年競爭格外激烈,所以他們名次的含金量也格外高。 何清這稀里糊涂考上的,不由又多了幾分緊張。 但趙修文同樣是農家子,聽何清說了自己的出身后,他就撿了一些田間野趣的話和他聊,也就緩解了他這份緊張。 任舜話不多,更多的時候都在傾聽,臉上掛著和煦謙和的笑容。 這下最局促的成了張子安了,何清是有點‘無知者無畏’在身上的,他卻不是。 眼前同場結保的人一個賽一個的優秀,翠微的幾人更都是府學里的優異學子,尤其是梅若初,早年就出了名的神童! 張子安人都有些暈暈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資格和他們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聊天了。 加上他本來就也不善言辭,就也不怎么吱聲。 不過有衛恕這最擅交際的在,也有穆二胖時不時說話的時候帶上他,所以張子安也沒有格格不入。 一頓早茶吃的十分融洽,一直到中午幾人才散去。 后頭報名的事兒也是穆二胖他們自己去辦的。 沈翠自然也不能不出力,之前縣試她還幫著弄了個寫詩特訓來著,這次府試,他就去詢問勞不語說這次搞個什么訓練? 勞不語想了半晌道:“寒山的帖經不用人cao心,雜文也得不錯,策論題考時政律法那些的,最近我已經在讓他重讀律書。不過許多題目并沒有所謂的正確答案,跟主考官的喜惡息息相關……” 沈翠就懂了,所以現在需要去打聽一下主考官的喜惡。 不過很快沈翠發現自己又無用武之地了,因為前頭衛恕衛奚和梅若初都考過了嘛。 知府這樣的地方官通常是三年一任,青州府的知府就還是前頭那個。 二年前衛恕和梅若初同年下場時,已經做足了功課,去年分享給過衛奚,今年只要打聽一下最近一年知府身上有沒有發生過什么足以改變他性情的大事就行。府學里多的是消息靈通的人,他們很快就幫著打聽好了,還弄來了一些知府早年寫過的文章,方便穆二胖以此來揣度他的喜惡。 最后沈翠欣慰道:“你們都大了,眼下事事都不用我cao心了。” 梅若初說沒有的,“眼下是因為我們前頭考過,所以我們能以過來人的身份,幫著寒山。等來日去考我們未曾考過的,自然還需要山長為我們周全。” 說完他頓了頓,面色微有些發紅,“而且有一樁,只能山長眼下來幫寒山‘特訓’。” 沈翠立刻點頭,讓他說來。 看到梅若初不好意思開口,衛恕過來,壓低聲音道:“山長知道‘屎戳子’么?” 沈翠還真不知道,她看這本科舉文的時候,是穆云川的視角,原書作者恨不能把他塑造得跟謫仙似的,怎么可能寫到跟屎尿屁相關的不雅情節。 衛恕就跟她解釋,“府試要在里頭考四天,中間不能出來。所以不止飲食起居,上茅房也得在里頭解決。每個考位下頭會放置一個盆,做小解用……” 說到這個,向來性格外放的衛恕也有些耳熱,他清了清嗓子才接著道:“小解能在考位上解決,但大解就得去茅房了,得舉手示意,先把卷子上交,而后由軍士跟著去。去過之后,卷子上就會被印上黑色的印章,這個就是我們通常說的‘屎戳子’。通常來說,這種被蓋上‘屎戳子’的考卷,會受到特別對待……” 這個‘特別對待’也不用他細說,沈翠猜著就是不會錄用的意思了。 也難怪梅若初說著說著還不好意思了,敢情是讓她在這方面給穆二胖‘特訓’。 沈翠點頭說知道了,而后又有些好奇地問他們說:“那你們……” 這個不用衛恕幫著說了,梅若初道:“我們自小就是準備走這條路的,所以小時候都訓練過。而且不止我們,基本上想在走這條路的人都是這般。” 到底是個人隱私,沈翠也不方便多問,只感嘆到小說是小說,生活是生活。這科舉路上也忒不容易,才學、心胸、運道、強健的身體素質缺一不可不算,這‘屎戳子’的相關規定甚至已然算是違反人的基本生理了。 穆二胖身體素質格外強勁,體現在方方面面,包括格外準的生物鐘,每天出恭都很有規律。幾個少年吃住都在一處,就是知道這個,才跟沈翠提了一提。 而這個‘屎戳子’的規矩,反而讓他那生物鐘成了拖累。不過也不需要什么‘特訓’,因為沈翠在系統商城里找到了相關的藥品,50購物點1份,沒有副作用,就是暫緩人的那方面的需求。一份就可以管四五天,提前讓穆二胖吃下就行。 沈翠前頭不知道這方面的事兒,眼下既知道了,就不止給胖兒子買了,還多放了幾份到購物車里,想著等書院里其他人后頭再下場的時候,也得一人管上一份。 轉眼就到了四月,府試開考了。 穆二胖第一次參加這種類似馬拉松的長途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