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文繼母養兒日常 第91節
如今能坐在一起慢慢吃飯的,倒是只有沈翠和周氏了。 周氏最近憂心越發重,體質都在往下掉了1點。沈翠不好坐視不管了。 飯桌上只剩她們二人的時候,沈翠便問起道:“你這幾日看著臉色不大好,還是為云川憂心?” 周氏本也不想用自己的事煩沈翠的,雖說考學是學生們的事情,但沈翠這做山長的,又是陪讀,又是做女紅、做飯,事無巨細地照顧著,人也又瘦了一圈,沒比學生們輕松多少。 但沈翠既然問了,周氏也不藏著,說:“夫君今年就要參加鄉試,當然我不是擔心他的才學。他能連著考中‘小三元’,中舉應也不難?” 說到這里,周氏頓了一下,也覺得有些赧然。她在書院待了這么久,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識得不少字,但跟書院里任何一個讀書人相比,其實她依舊是肚子里最沒墨水的那個。 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番預估,是不是太過托大了一些。 但左右也不過是說給沈翠聽,也沒有外人,她就接著道:“中了舉之后他就是舉人老爺了,往后是怎么個章程。是留在外頭備考,還是早些進京去準備來年的會試?若要早些進京,他身邊的盤纏夠用嗎?京城……我也不知道多遠,是只聽別人說過,那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去了那處得花多少銀錢?這二年,您供著我吃喝,還不許我貼補家里,我攢的銀錢都是給他進京趕考用的。但前頭幾次通信,夫君總是說不缺銀錢,讓我別cao心。可他越是不讓我cao心,我這心里就越發不安生……而且他若去了京城,那是真的山高水遠,怕是一年都不見得能通幾封信。” 她說了好大一通,沈翠耐心聽完。 歸根結底,其實還是因為分開太久了,而穆云川寫回來的書信又語焉不詳,盡是些粉飾太平的話。 以至于一直無條件相信他的周氏都覺得沒有安全感了,所以才思慮漸深。 按著原書劇情,周氏就是這會兒落下的病根。 但原書對她的筆墨描寫并不很多,沈翠便想當然地以為只是辛苦勞作的問題,以為幫她解決了這個,便可安枕無憂。 如今看著,大概心理問題也是導致她后頭生病的一部分原因。 心病還須心藥醫,即便是背靠系統,沈翠也不可能代替穆云川給她這份安全感。 “我……我是不是說太多,惹您煩了?”絮叨了一大通,看沈翠一言未發,周氏有些懊惱地道,“我真不想用這些事兒來煩您的。但……” 但是她是真和沈翠處出感情了。而且家中歷來大小事兒都是沈翠拿主意,就好像萬事兒到她那兒就不是事兒了。沈翠一問,她嘴上就像沒了個把門的。就像個滿肚委屈,等著大人來幫自己想轍的孩子似的。 沈翠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我并沒有覺得你煩,而是在想你說的話。算起來,自打你們二人成婚也就是聚少離多,當然他在外求學是有正事兒。但夫妻二人一直這么分隔兩地,也不是個事兒。我猜著他鄉試之后,應該是要回來一趟的。到時候你不妨就直接提出,要陪他一道進京赴考。” “我……我進京?”周氏愣住,而后飛快地否定道:“不成,兩個人的盤纏那得多少銀錢?我攢的銀錢怕是……” “俗話說窮秀才、富舉人。等他中舉,銀錢方面不用你cao心。”別的不說,沈翠對穆云川搞錢方面還是很有信心的。當然不是說他貪污受賄的,而是他越往上考,就越不需要藏拙。鋒芒畢露之下,他的文章和詩詞就引得其他文人趨之若鶩。原書劇情里,他連中四元之后,不說在旁的地方,在本府、本縣那是聲名鵲起,就回來選了一家書商合作,開始出版自己的詩文集,賺到了第一桶金。 等他后頭連中六元,那詩文集更是被炒到了一個恐怖的價格,更別說還有多如牛毛的人來求他的親筆字畫,說是一字千金都不為過。 可以說,只要鄉試過后,他就不會缺銀錢。 而根據她對穆云川的了解,他自從少時開始偽裝自己,其實是有些冷心冷情的。 但對著滿心滿眼都只有他的周氏,于他而言,和旁人到底還是有幾分不同的。 眼下周氏已經算立了起來,也沒落下什么病根,是時候讓她去和穆云川夫妻團聚,解決她心理問題的隱患。 不然真按著原書劇情,等到穆云川考中狀元,入職翰林院,周氏再去京城……那會兒夫妻二人已經分別太久,時光消磨掉了本就不多的夫妻情分,又缺少了中間相知相伴、共同努力的過程,就會應了那句‘至親至疏夫妻’。等于還得從陌生人開始,重新培養感情。 而周氏也不可能和離改嫁……先不說她這些年一直對穆云川死心塌地,讓她和離,和要她的命無甚兩樣,穆云川也不可能讓自己發達之后鬧出個家變,影響聲譽。 所以沈翠才做了這個提議。 周氏還是道:“就算銀錢夠用,可是……可是……” 其實她并不知道‘可是’什么。早些時候一直想著眼下的分離只是暫時的,他日等夫君考出了成績,夫妻二人終究還是要在一處的。 但她就是害怕,說不上來的害怕,害怕一切未知的東西。怕穆云川不肯,更怕現在的自己已經配不上他。 “別怕。”看出她臉上的彷徨,沈翠又溫聲安慰她,“他在外科考,你在內cao持家中庶務,積攢銀錢,幫著他贍養繼母,照顧幼弟。你是堂堂正正的穆家兒媳,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怕。” 周氏愣愣地說她還要想想。 不過左右還有不少時間,才到穆云川考完鄉試歸家,所以沈翠也沒逼著她立刻下定決心。 ………… 四月府試當天一大早,有了經驗的沈翠天不亮就起來了,順手做點針線,順帶觀察衛奚和梅若初的數據面板。 當梅若初的幸運值開始一通-5之后,又一通 5的,沈翠就猜著他大概是經歷完了搜身。 后頭如系統所言,經歷過搜身之后,正式到了考生入場的時間,他的幸運值就直接跌了30。 但好在沈翠給他做的東西多,他也確實聽話,把那些多余的也都穿戴在身上了。 所以跌了30之后,他的幸運值又很快回到了80。 府試連考四天,在考場內梅若初的幸運值總是波動,但還是那句,因為沈翠做的針線夠多,掉了之后,也能立刻補上。 而衛奚那邊,他體質已經補上來了,到了70,在考棚里窩著連考四日之后,掉了2點,但總體比他從前強太多,應該也沒有生病。 后頭沈翠就看不出什么了,因為倆人心情值都挺高。就暫且當做是考的十分順利。 放榜之后沒過幾天,衛奚和梅若初就原樣回來了。 甫一見面,衛奚先從馬車下了來,就面色黯然地道:“讓山長失望了,我只考得府試第二名。” “第二名也是很好的成績了,盡力就好!”沈翠連忙安慰,順手查看他的心情值,心中納悶地想著明明自己一直觀察著的,衛奚心情一直很好啊,眼前的數據也依舊是如此。 “師弟別傷懷,第二名真的很厲害了!” “是啊,我去年才十二名呢,你這第二名還不滿足,我這當哥哥的還活不活了?” 大家都連聲安慰,衛奚崩不住了,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裝了,府案首是梅兄!輸給他而已,我有什么好失意的?” 梅若初的才學無人會懷疑,連勞不語都說自己教不了他。 他到現在還未考出一次好成績,大家面上不說,心里都替他遺憾惋惜。 如今聽到府案首落在他頭上,便都衷心地替他高興! 梅若初此時才要下馬車,但此時大家把先下車的衛奚團團圍住,他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 穆二胖見狀,立刻夸張地伸出一條胖胳膊,“哎呦,案首老爺您慢著點兒,小的扶您!” 他這夸張的做派讓衛恕笑得肚子痛,一邊笑,他一邊上手勾住衛奚的脖子狠狠一勒,“臭小子還會賣關子、打趣兒了是吧?” 衛奚連忙告饒,“是梅兄啦,看完放榜還跟我道歉,說不知道今遭會發揮這么好,早知道不和我同時下場了。我說我沒有不高興的,不止我,大家肯定也不會不高興。” 勞不語激動得面色通紅,哆嗦著嘴唇道:“府案首和第二……這這這……” 這竟都是他們書院出去的學生考出來的成績?比他當年每次都壓線考上的成績強出不知多少呢! 他一時詞窮,若不是前頭去凌青明跟前炫耀一遭,沒落著什么好,眼下他怕是又恨不能肋下生翼,飛著趕去給凌青明報喜! 他們笑笑鬧鬧的,沈翠也跟著笑,心頭軟成一片。 第一百零二章 衛奚告知成績的同時,系統也這邊就立刻給沈翠結算了獎勵。 去年衛恕考了十二名,給了500點。 今遭梅若初和衛奚一個第一,一個第二,獎勵十分豐厚,直接合計給了1800點。 沈翠近來是真的‘窮困’,自此才算手頭寬松了一些。 但其實也并沒有寬松到哪里去,畢竟六七月時又是院試了。 她還得抓緊把衛奚掉下來的體質補上去。而梅若初那邊府試掉了幾十點,‘存貨’都已經用上了,后頭光是參加、不算任何特殊情況,他還得掉40幸運值,得在這期間給他補補‘貨’。 簡單的慶祝過后,衛奚和梅若初先后默寫出了本次府試的試題和自己所作的答案,交給勞不語評獎。 衛奚的卷子已經答的十分好,勞不語尚且能指點一二。 等看到梅若初的,勞不語就又陷入詞窮的境地,除了叫‘好’,就不知道該作何說法了。 后頭這卷子再讓衛恕衛奚和穆二胖看過,對梅若初的佩服之情那更是溢于言表! 所以也難怪衛奚輸給他毫不介懷,首先都是自家人,誰得第一問題都不大,其次光說答題內容,梅若初不論是文辭修飾還是其中內容,都遠勝于他,他真是輸的心服口服。 梅若初也不絲毫不驕傲,只道:“我比小奚年長不少,又做過不知道多少年的試題。此番真是僥幸而已。” 他們不聽他的謙虛之詞,只紛紛給他鼓勁兒,讓他院試中也要發揮出真實水平,連考個‘小二元’出來! 轉頭熱鬧結束,少年們開始忙自己的事兒了。 沈翠正坐在廊下的桌子上給老山長寫信。 梅若初考出這樣的成績,他們都已經這樣高興了,老山長若是知道,只有比他們更高興的份兒! 寫的差不多了,沈翠擱筆,抬頭看到梅若初出了來,她便笑道:“你應是也給你們山長寫了信了?送出去沒有,若沒有,就和我這封信一道寄出去。” “回來前就寫好了,但我想著您應也要給我們山長傳信,便還沒有送出。” 說著話,梅若初遞出他寫好的那封。 沈翠把信紙迎著風晾了晾,晾干了墨跡,她再把信紙對折幾次,和梅若初的書信一起放進有弘樂書院徽記的信封。 都忙完了,她轉頭發現梅若初還沒走,便問他是不是有話說? 梅若初點點頭,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便離開了堂屋附近,去了院子的角落。 沈翠還真不知道他要說什么,雖說能看到他的心情值,但梅若初被早些時候的坎坷練就出了一顆強心臟,之前差點喪命在馬蹄下,心情值都不帶跌的。 所以沈翠也不做什么猜測,就只等他自己開口。 “您說,我要不要再晚一屆考院試?”說完,他白凈的臉上泛起紅暈。 其實回村的時候,他是真有些不好意思,幸好衛奚主動逗了個趣兒,活躍了氣氛。 相處這么久,梅若初知道衛奚不是愛耍貧嘴的性子,大抵是真發現了他內心的赧然,故意為之。 可他越是這般,梅若初心里越是過意不去——他確實寒窗苦讀多年,有些才學在身上,但光憑他自己,怎么可能這么順利地參加府試,又這么順利地發揮出真實水平呢? 他心里知道,還是多虧了沈翠給他做的那些東西,幫他轉了運。 他背靠翠微轉了運,但轉頭卻把人家的正經學生壓在了第二名……后頭三人更要一起下場院試,不是他狂妄托大,而是真要像府試這般順利,很有可能,他又要壓衛恕衛奚一頭。 左右他也晚考了好些年了,再晚一點也無妨。 中間空出來的時間,他則可以真正擔起助教的職責,盡心幫助勞不語教導穆二胖,算是他回報的一點心意。 這些他也不用細說,沈翠稍微一想就能知道。 當然說這些,沈翠肯定不會同意,所以梅若初換了個解釋,接著道:“我是想著我若考過了院考,也像這次發揮的不錯,那按規矩就能進府學讀書。到時候在那處,離了翠微,離了您……我怕不是又要變成從前的倒霉蛋?所以到時候我不能去。而府學入學的資格那般寶貴,我卻白占一個名額,擋了別人進學的路。”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沈翠的臉色,“今年的鄉試我本也不參加,等到下一屆鄉試,我能下場了。我就直接先院試、再去參加鄉試,也就不用占那么個府學的名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