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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疆看見兩人回來,有點尷尬的捏了一下喝空的紙杯。 “不然呢?”荊訣反問裴吟一句,然后又拿了兩袋沖劑丟到陳疆面前,說,“難道我去送死嗎?” “這又不是你主觀可以避免的。”裴吟自動接過荊訣推過來的沖劑,給陳疆倒在紙杯里,然后走過去接了熱水回來,說,“你得做好充分的事前準備。” 裴吟將沖劑放到陳疆面前,然后走到荊訣身邊,嚴肅道:“否則我不服從指揮。” 裴吟雙手環胸,沉思道:“或者有沒有可能讓他去把李幺勾引回來?” 陳疆嗆了一口,惱怒地看著裴吟。 裴吟趕緊抬了下手,說:“大人用詞,大人用詞,別介意。” 荊訣看了裴吟一眼,問陳疆:“如果讓你跟李幺見面,你有信心說服他回來嗎?” 陳疆愣住,手指在紙杯外側摸了摸,過會兒才回答說:“有。” 荊訣問:“需要多久?” 陳疆低下頭,目光呆呆地看著紙杯中晃動的液體,說了一個很可怕的回答——一分鐘。 如果陳疆回答的是“一小時”或者“不知道”,這個計劃便會被擱淺,因為這是一件完全沒有可能完成的事,荊訣不會分出任何心思去考慮計劃的可行性。 但偏偏,陳疆給了荊訣一個誘人的回答。 一分鐘。 ——幾乎是見到面就可以了。 荊訣現在沒有渠道可以判斷立林留下的消息的真假,他判斷的依據只有立林過去的行動,以及陳疆對于李幺的描述。 但這樣的判斷非常主觀,且不合規矩,荊訣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不可能動用大隊人馬跟他一起冒險。 因為一旦這一切是圖亞設計已久的局,荊訣就是自投羅網。 這種可能性不僅僅有,而且非常大。包括陳疆在內,立林,榆陽,李幺,所有人都可能是引他入局的棋子。 以荊訣當初對圖亞造成的打擊來說,圖亞的人本就該恨他至此,這些年來的相安無事才不合理。 荊訣當年在圖亞的領域,親手殺了他們的二把手李唐,如果沒有之后白夜的上位,圖亞的販毒線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復原,甚至崩塌。 所以后來,圖亞的人在荊訣面前開槍,殺了給他傳遞消息的索翼—— 索翼死后,荊訣曾陷入過短暫的自我懷疑。 他不知道自己的rou身和靈魂是否還屬于自己,尤其是在他母親給他打電話,用一種邀功的語氣跟他說:“看吧,要不是我幫你換了分數,你現在還能在這兒跟我打電話嗎?” 荊訣當時剛做完手術,紗布兩小時就要換一次,但他一激動,血液噴出來,差點讓歷經十八個小時的手術變成徒勞無功。 荊訣摔碎手機,眼神空洞地望著手術臺暖黃色的燈光。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死了。 活著的只是□□,他的靈魂應該早就在地獄中排好隊,等著一道萬劫不復的審判了。 荊訣對自己產生懷疑,對治療,復建,對一切有助于他康復的事物產生應激反應。 他甚至想過從身體里分離出一部分索翼的靈魂,但他做不到。 這種情況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荊訣的傷口惡化,神態改變,全都發生在那時候。 直到魏局那天破門而入,趕走了在荊訣床邊念“心靈需要自我救贖”的醫生,問荊訣:“你想不想報仇?” “荊訣,從現在開始,你配合治療,我允許你在圖亞前線原地擊斃殺害索翼的兇手。” 荊訣是在那句話之后活過來的。 魏局沒有跟荊訣講正義,講身不由己,講命不由天。 他只告訴荊訣,你活下來,就可以報仇。 所以荊訣活下來了。 但魏局沒想到這句話的后勁兒會這么大,又一個月后,荊訣出院,當天下午便回到警局報道。 魏局有承諾在先,跟醫生確認過荊訣的身體狀況后,允許了他重新跟回圖亞的案子。 從這時起,荊訣就變了。 他幾乎不會笑,連微笑也沒有,因為他沒有一瞬間是開心的。 又半年后,圖亞的交易地點被警方鎖定在南方一座倉庫,行動總指揮的重任無疑要落到荊訣頭上。 因為沒人比他更了解這個案子,也只有他親眼見過圖亞的人。 但魏局還是高估了行動的安全性,當時一個女人從倉庫后門逃跑,明顯是提前準備好了撤退路線,隊員告訴荊訣地下恐怕提前埋好了爆破器,很難繼續追人。 荊訣收到這個消息后,直接將□□上膛,從指揮車上走了下來。 他這次傷的比上次還重,只因為逃跑的那個女人,穿著跟當年殺害索翼的人一樣的外套。 對方是故意的,但荊訣還是中了圈套。 荊訣跟裴吟不同,他當初選擇這個職業,沒有任何賭氣和報仇的心理,他當刑警,單純是為了救人。 因為能力條件過分突出,荊訣成為了包括總局在內的最年輕的聯絡人。 然而就在這樣的榮光之下,荊訣因為指揮失誤,讓他唯一的線人死在了他面前。 荊訣無法不去想那個畫面。 他越是瘋狂的時候,索翼死后墜入大海的畫面就越是清晰。 他胸口的鮮血染紅一片海水,但僅僅一個浪打過來,索翼的尸體就消失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