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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們出門去醫(yī)院時, 榮荀穿的是高領(lǐng)衣。 起因于他早上那句話,讓余今面無表情地強硬要求他穿高領(lǐng)衣出門。 榮荀發(fā)動車子時,還故作幽怨地看了余今一眼。 余今壓根就不理他。 這人有多戲精, 他是體會過的。 可余今越是這樣, 榮荀就越不知道收斂,反而覺得一臉冷漠的小金魚可愛得不行。 可愛到讓他想要摁在懷里將人從頭到腳狠狠親一遍。 到了醫(yī)院后,余今難免有點重游故地的恍惚感。 自從跟榮荀離開這兒后,他這還是第一次回來醫(yī)院 不過這話不能跟榮荀說——不是指話不能提, 而是指不能用“回”。 榮荀有時候不高興的點很奇怪, 但余今沒有說過什么。 喜歡,本就是互相包容理解。 看病的流暢余今已經(jīng)很熟悉了。 顯示例行的檢查,然后是談話。 余今從前總覺得無聊而又枯燥,但這一次, 有榮荀陪著他一起。 等他們拿著結(jié)果去找醫(yī)生時,還在半路上遇見了個身形有些佝僂的老人。 老人拖著語調(diào), 像是很高興看見他一樣,喊了他一聲:“余今。” 余今微頓, 側(cè)目朝榮荀投去求助的目光。 榮荀握著他的手, 安撫似的輕捏了一下他的指尖:“這位是院長,你一直都喊他爺爺。” 他的本子上有寫“院長爺爺”, 余今知道:“爺爺。” 院長沖他笑了笑,笑容和煦:“最近感覺怎么樣?” “還可以。”余今答得很快, 眉眼也有些輕揚, 是院長從前沒見過的模樣:“我好像在慢慢好起來, 有些事我雖然不記得人了, 但是會下意識地把人和事對上號。” 院長頓了頓, 心情復(fù)雜地看了榮荀一眼。 雖然他對于這位“老板”, 有些情緒和不太好的態(tài)度,可聽到余今說自己再往好的方向走,尤其是見到這樣的余今,他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 院長:“好好好,那就好。” 就說了這么簡單的六個字,院長有些渾濁的眼珠就已經(jīng)忍不住泛起了點淚花。 余今注意到了,有些無措地看向榮荀:“榮荀,帶紙沒?” 榮荀還沒說話,院長就笑著擺擺手,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我沒事,我就是……” 他沖余今笑:“人老了,骨頭沒那么硬朗了,情緒也沒那么堅強了。” 余今其實有點不擅長和除開榮荀以外對自己好的人相處,所以他只能跟著抿唇笑了一下。 榮荀還是掏出了口袋里的紙巾,但沒有給余今,而是朝院長遞過去。 院長看見他的動作時,還覺得有點悚然。 ——認(rèn)識榮荀這么多年,就沒見過這人對余今以外的人這么和善心軟。 這愛屋及烏的也太明顯了。 院長是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那只烏鴉的。 院長沉默著接過了榮荀手里的紙巾,又見榮荀微微垂首,在余今耳側(cè)說了幾句什么。 余今偏頭對上他的視線,仿佛在確認(rèn)一樣,而榮荀輕點了下頭后,余今就轉(zhuǎn)過頭來沖他露出了個罕見的燦爛笑容。 院長其實沒見過余今這樣沖他笑。 在醫(yī)院時,余今雖然也常常會對他們笑,但笑容總是很淺,那雙漂亮的眼睛也淺淡得如同剔透的琉璃,看不見里頭的雜色情感。 可是現(xiàn)在余今眼里的笑意很生動。 他還對他說:“爺爺,謝謝您。” 余今頓了頓:“過年要一起吃年夜飯嗎?正好我和榮荀也是兩個人。” 今年過年比較早,一月底就除夕了。 昨天逛街時余今看見有店鋪已經(jīng)提前在搞新年活動時,就和榮荀聊了這個話題。 年夜飯他們就兩個人,榮荀說他父親去世了,這里就是老家,至于他母親,在國外的療養(yǎng)院過——他還補了一句說他在考慮送他母親去精神病院。 然后,榮荀就沒有什么比較近的親戚了。 關(guān)系還行的有,但是人家有自己的小家,沒必要摻和。 而余今這邊,就更加不用說了。 對于他而言,目前這個世界上他唯一能夠依賴的就只有榮荀。 剛剛榮荀跟他耳語說的是:“院長一直獨身一人,因為身體原因沒有婚嫁。他弟弟前幾年過世,也沒有留下子嗣。他一直把你當(dāng)親孫子疼愛。” 余今不記得人,所以沒有辦法把一些事和院長對上號,但他相信榮荀說出來的每一句話,所以他向院長發(fā)出了邀請。 年夜飯嘛,既然是團圓飯,那就大家一起吃一起過好了。 一個人,多寂寞啊。 院長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么提,登時愣了下:“什么?” “年夜飯呀。”余今笑:“榮荀做飯可好吃了,而且這段時間他教了我不少菜,我也挺厲害的。” 院長怔怔的,下意識看向了沒說話的榮荀:“他能同意么?” 余今覺得他這話問的有點奇怪,但還是跟著瞥了榮荀一樣,口里的話卻是:“你不給嗎?” 榮荀無奈:“我有說不么?” 他捏了捏余今的手:“你高興就行。” 他這全然一副聽余今說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樣,院長也覺得稀奇。 同時也是稍微放心了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