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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開始恨起這幾個月來無知無覺的自己。 如果,以后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陳嗣深,不是他遠遠地存在在他觸不到的領域,他會化成土,化成灰塵,無論哪里都再也不會有他的溫度。 巨大的疼痛攪亂了他的心跳,林路捂著胸口彎下腰來。 江笑坐在一旁,神色復雜地看著他,抬起想要安慰的手,在半空中頓了一下,只是徒勞地放在了那顫抖的肩膀上。 他知道,這一次無論陳嗣深是活著還是死了,他都再也沒有任何機會。 也許他從來都沒能坐上牌桌,這不是一場他和陳嗣深的較量,籌碼是他從小向往的小哥哥。 這只是一個關于林路和陳嗣深兩個人的故事,他連第三者也算不上。 “謝謝謝謝,太謝謝您了劉總,改天一定請您吃飯!” 李游亢奮地掛了電話,走過來拍了拍林路:“有人能幫我們安排見沈飛一面,只要他同意,你就能去見陳嗣深。” 沈飛?林路恍忽地想了一下這個有點陌生的名字,半晌才記起這是陳嗣深的那個一臉嚴肅正經的大哥。 因為和陳嗣深的關系,林路一直對他有點怕。 如果曾經他和陳嗣深在一起時有什么絆腳石,沈飛絕對排第一位,他的父母都要往后排。 林路從來不覺得溺愛他的父母能造成什么破壞力,結果他們只是和陳嗣深見過幾次面,就把他們兩個人的關系破壞殆盡。 沈飛——那個獨自創下偌大基業,商海沉浮幾十年的男人,林路根本沒有信心應對他的發難。 現在那些顧慮都不必在意了。 和沈飛的會面安排在三天之后。 李游開車把林路帶到遠離市中心的一所醫院,他看著林路一臉蒼白地下車,眼睛底下掛著兩團青黑色,裹著風衣的瘦高身軀每一步都像踩在云上。 李游放不下心,拉住他道:“還是我陪你上去吧。” 林路搖了搖頭:“沈總說要單獨見我,別做多余的事。” 李游看著他生硬抿起的雙唇,知道拗不過他,只好點點頭:“那你自己去吧,別太擔心了,網上傳的消息不一定準,沈飛還有閑心見你,說不定陳嗣深沒什么大事。” 林路點了點頭,不知道聽進去沒有,轉身走向電梯間。 林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個指定的房間的。新修的醫院不像市里的醫院那么人來人往,他一路上幾乎沒有見到幾個人。 說是醫院,更像一些華而不實的療養院。林路一路走來,幾乎要怨恨起沈飛。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關心陳嗣深,這種地方是能治病救人的樣子嗎? 不知道是擔心更多還是憤怒更多,來到那間裝修豪華的臨湖套房的時候,林路只覺得腦子都是糊成一團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門進去的,有沒有禮數周到?會不會給沈飛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到沈飛面前,被那雙睿智嚴厲的眼睛從上到下的打量著。 “進去吧。” 沈飛沒有跟他說多什么,指了指里面的房間,便不再看他。 林路轉向那里,動了動干澀的喉嚨,腳底軟綿綿的走了過去。 一道人影從套房的另一個房間走出來,沈飛的妻子走到他的身邊,手掌按在他疲憊的肩膀上,輕聲道:“你不是要跟這個孩子聊聊?怎么什么也沒說?” 沈飛拍了拍她輕揉自己肩頭的手,閉起眼睛。 “還用說什么?看到他我就明白了,一副要給嗣深殉情的樣子,我再說點什么都怕把他嚇出病來,用不著我說什么了。” 沈夫人也溫和地笑了起來:“各人有各人的福氣,你啊后面就別管了。” 沈飛冷哼了一聲:“嗣深再這么下去,保不齊下次真需要小情人給他殉情了。” …… 林路推開那道沉重的門板,門后的景象映入眼簾。 沒有那些讓他害怕的冰冷的儀器,這些天他想象了無數遍的,陳嗣深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被各種維持生命的儀器所環繞的場景,并沒有出現。 房間里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窗外臨著一片清澈的湖泊,窗前是一張普通的床。 陳嗣深就躺在那張床上,身體陷落在綿軟的被子底下,眼睛閉著,神色安祥,仿佛只是睡著了一樣。 沒有醫生,沒有儀器,沒有人在他身邊。 林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陣酸澀的疼痛握緊了他的心臟,熱熱的眼淚浮上眼眶,他走過去,幾乎是軟倒在床邊。 修長的手指就在手邊,他緩緩地摸上那手背,先是指尖輕觸著,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手放在陳嗣深的手心里。 溫暖柔軟的溫度讓林路稍稍放心了一些,他忍不住把臉埋在和陳嗣深交握的手心里。 “深哥……” 頭頂突然傳來一陣溫柔的觸感,一個熟悉的聲音猶豫地響起。 “小路?” 林路一頓,猛地抬頭,陳嗣深一手撐著床半坐起來,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雖然他臉色很憔悴,但和新聞里傳的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還差得遠。 “你——你騙我?!” 林路第一個反應,這是陳嗣深騙他過來的謊言。 陳嗣深卻顯得比他還迷茫:“什么?” 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