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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親眼見過齊梅身穿囚服的樣子。 一直猶豫也有原因,那就是眼不見心不煩,想著徹底揭過,可每一次看見阿姐他還是忍不住恨。 兩個月前他提交了申請,這個月月初的時候給他回信,見面的時間只有半個小時,定在今天上午。 顧嶼定定看著他半晌,伸出手將他抱進懷里,聲音悶悶的,聽起來不太開心,“怎么不跟我說?” 祁青暮:“考慮很久,現在想想,連遞交申請都是沖動之下。” 顧嶼:“那么想見她?我以為你再也不想跟那些人有牽扯。” 祁青暮:“有話想說。”頓了頓,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按照電視劇里的套路,我的話應該算是對她的致命一擊。” 顧嶼也沒再說什么,任勞任怨地充當起司機。 根據流程進入監視區,祁青暮坐在會見室的一個位置上。獄警仿佛打聽過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對他很客氣,叮囑了規定時間后就退到一邊。 祁青暮垂著頭,直到玻璃對面的位置上的坐下一個人。 女人似乎老了幾十歲,白發蒼蒼,臉色灰白,嘴唇更是毫無血色。她面無表情地盯著祁青暮,那雙無神的眼睛里透出nongnong恨意。 祁青暮簡直想笑,她竟然敢恨自己? 害人的人難道真的不覺得自己做錯嗎?他們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心里給自己編造了一個借口,甚至把自己當成最慘的受害人? 緩緩拿起電話,祁青暮放在耳邊,對里面的女人點了點頭。 女人不太想接,但是如果她繼續這樣僵持下去,結果就是被獄警粗暴地帶回去,沒什么好處。 她蒼老的手拿起電話,放在耳邊。 經過隔音后不太真切的聲音從里面緩緩響起。 “我是來見你最后一面的。” 齊梅深吸一口氣,罵道:“狗崽子,你害我。” 祁青暮淺淺笑著,反問:“我怎么害你了?把我那瘋了的jiejie治好是害你?還是讓我jiejie出庭指證你是害你?” “少說那些沒用的。”齊梅怨恨地瞪著他,“你是來嘲笑我的嗎?那你現在看過了,可以走了。” “不。”哪知祁青暮淡然地搖了搖頭:“其實我不是來嘲笑你的,因為看見你的樣子我就已經很爽快了。來這主要是想跟你說一點話,畢竟是最后一面了,以后我再也不會來,這些話就這樣爛在我的肚子里,未免有點可惜。” 齊梅:“你到底想說什么?” 祁青暮望著她,眼底沒有一絲波瀾。 “你有沒有想過,至始至終你都做錯了?” 齊梅一愣,以為他想要在這種時候問罪,剛想破口大罵,就聽見青年的聲音幽幽傳來。 “你看我,現在也算小有能力,之前給老客戶設計了一單,稅后大概有兩三萬的分紅。你之前想著培養我,就應該能想到我有今天這樣的成就。” 對面的女人呆滯地看著他,許是沒明白他這么說的意義。 祁青暮心平氣和地嘆氣,有些失望地說:“你還是沒明白。” “當初為什么沒想著好好培養阿姐呢?阿姐比我還心軟,就算發生了那樣的事,你好好對阿姐,只要對她有一點愧疚之心,讓她上學,補償她……她就會全心全意地照顧你和你兒子,真的,或許不會搭上自己的人生,但絕對不會棄你們于不顧。” “你雖然縱容你兒子,但那件事過后,你也知道是你的兒子做錯了,他是有病的,可你不是。所以你真的不愧疚嗎?還是說你覺得孤兒院里所有的孩子都是低賤的命、是你兒子的玩具,不配得到你的正眼看待。” “你賣了她,不是為了錢,只是為了掩蓋你兒子做過的錯事。你把她送進了另一個地獄,她因為拼命抵抗而被毒打、被強丨暴,如果不是那家人急需用錢,又把她賣到了城里,她可能一輩子都被關在那個地方。” …… 他說話時,神色平靜,語氣更是平緩,只是字字有力,將他內心的苦一字一頓地道出。 連一旁的獄警都忍不住皺眉,可青年卻無比淡然。 “齊梅,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那又怎么樣——”齊梅忽然暴跳如雷,臉紅脖子粗地對他喊道:“我兒子懂什么?!還不是你們這些人教的?你以為祁若茗那個小賤人就沒有錯嗎?她就是看上了我們家的錢!小小年紀穿的那么暴露,用盡狐媚子手段,我兒子正值青春期又是腦子不靈光的,當然會被引誘!她以為我會承諾她成年之后嫁給我兒子?想都別想!她活該去那種地方,活該!” 祁青暮眼里沒有一絲溫度,也不管她是否說完,緩緩掛上了電話。 明白了,或許這就是齊梅在心里給自己找的理由吧。 不理會齊梅在里面嚎叫,拍打玻璃,祁青暮走到門口,對獄警客氣一笑:“辛苦了。” 獄警似乎有些擔心眼前的青年,點了一下頭之后,小聲說了一句:“惡人自有惡報,你們年輕人還是要向前看。” 這句話仿佛是對祁青暮說的,又仿佛是在對他口中那悲慘的jiejie說的。 “謝謝。” 他一向有禮貌。 出來后,冰冷的身軀沐浴著溫暖的陽光,祁青暮站在臺階上,抬頭朝太陽忘了忘。 沒有云彩的遮掩,太陽刺眼,他身手堪堪遮擋了一下,便收回了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