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焰的喉結滑動了下，漆黑的眼里升騰起戾氣。

    他說：“昭意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無權干涉。”

    謝昀站在一旁，也大起膽子幫腔。

    “對啊！這里又不是你家開的，我們去哪兒你管得著嘛！”

    段昭燃望向沈墨歸，冷冷清清地開口：“沈總還是別和我們僵持著了，這樣對彼此都沒有好處。”

    香榭紅館的店長聽到這處的動靜，也完全被驚動了。

    他忙不迭地跑過來，擦了擦額上沁出的細汗。

    這幾位都是惹不起的人物，店長斟酌再三后，朝他們躬身頷首。

    他低聲道：“請問各位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沈墨歸冷著臉，看見周圍有不少人已經將目光投注在他們身上。

    他咬咬牙，不耐地朝店長擺手道：“沒什么事，你下去吧。”

    店長猶豫了下，只能小心翼翼地訕笑著離開。

    裴焰扯了扯額角，拉著宋昭意的手，徑直朝前走。

    他邁開長腿，當擦過沈墨歸的肩膀時，裴焰堪堪停下腳步。

    他的舌尖捻轉，從喉嚨里輕吐出聲，隨風飄進沈墨歸的耳廓。

    “不就是個前夫嘛。”

    他的聲調懶淡，尾音很輕。

    但帶著明顯的不屑，冷戾又輕狂。

    沈墨歸臉上的青筋暴綻，手指骨節根根攥緊，泛起了幾近病態的白色。

    他盯著裴焰和宋昭意離去的背影，眼神焦點定在他倆相握的雙手上。

    直至他們一行人走進走廊盡頭的包廂，沈墨歸都沒有動彈。

    室內的暗橘色燈光落在他的身上，半昧半明，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

    香榭紅館的包廂內。

    宋昭意坐到餐桌前，朝裴焰他們開了口：“謝謝你們幫我解圍。”

    “不客氣！”謝昀笑著擺擺手，“像沈墨歸這種不會憐香惜玉的人渣，就該好好收拾一頓，沒打他都算輕的了！”

    段昭燃見謝昀盡逞嘴皮子，給點陽光就燦爛，忍不住打趣他。

    “那人家還得謝你的不打之恩了？”

    “那是。”謝昀厚著臉皮說，“我以前在少林寺練過幾手，要不是貪戀紅塵，我早就當武僧了。像他那樣的，我一個能打八個！”

    段昭燃扯起嘴角：“得了吧，你還貪戀紅塵，你有女朋友嗎？單身二十二年的滋味如何？”

    謝昀：“兄弟，你要這么掰扯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啊。我是不想交女朋友，要是交，你們現在都當干爹了！”

    段昭燃：“得了吧你。”

    謝昀和段昭燃鬧了一會兒，裴焰沒和他們耍貧嘴，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到宋昭意的臉上。

    只見她被他倆“唱雙簧”的活躍氣氛給帶動，微微彎起嘴角，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裴焰的眸光微斂，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默了兩秒，輕聲問宋昭意：“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點？”

    宋昭意嘴唇翕動，還未開口，就聽謝昀忙不迭地說：“一起吃吧，他家的芝士焗龍蝦特別贊！”

    謝昀的眼睛亮起，又開始推銷起了香榭紅館的美食。

    活脫脫就像是這家餐館的一員，有kpi要完成的那種。

    宋昭意默了默，她剛剛在那間包廂里吃沒幾口，確實沒頂飽。

    她卻之不恭，便與他們一起吃飯。

    片刻后，謝昀的嘴又停不下來。

    他將湯勺放回瓷白的碗里，眼睛亮亮地問：“意姐，我聽說你這次和阿焰在節目里有吻戲啊？”

    宋昭意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愣了兩秒才說：“是。”

    “感覺怎么樣啊？”

    謝昀一馬當先地提問，坐在他身邊的段昭燃都愣怔了下，心想這小子可真敢問。

    謝昀在心里嘀咕，我這不都是為了幫我兄弟問的嘛……

    果然，裴焰纖密的黑睫顫動了兩下，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宋昭意的身上，心里竟生出了點兒緊張。

    宋昭意一聽到謝昀的問題，咽了咽嗓子。

    她故作坦蕩地說：“還行吧。”

    還行。

    謝昀也不知道這個評價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他忙不迭地繼續補充：“這可是我們阿焰的初吻啊！”

    語畢，坐在他旁邊的裴焰突然伸出長腿，猛地踩了下謝昀的腳。

    謝昀“嘶”了一下，將吃痛的悶哼聲全都卡在牙關里。

    “初吻？”宋昭意的桃花眼瞪圓，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理解錯，“是銀幕初吻嗎？”

    “不是。”裴焰的指節攥緊筷子，從喉嚨里滾出低低的聲音，“就是初吻。”

    宋昭意微微怔然，眸里劃過一絲詫異。

    她的思緒流轉，心想裴焰既然說了是初吻，那不就意味著……

    好似為了解答她的猜想，謝昀開門見山地說：“我們阿焰沒交過女朋友的。”

    “原來是這樣。”宋昭意的腦袋接受著這個信息，不由得喃喃道，“那你的吻技還挺好的。”

    話音落地，在場的三個男生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

    宋昭意突然就意識到了什么，白皙剔透的臉頰噌地一下就紅了。

    救命，她剛剛在說什么啊。

    這種話怎么就脫口而出了……

    裴焰的眼尾倏地染上一絲清淺的笑意。

    他的長睫輕眨了下，道：“自學成才，你覺得可以就行。”

    話音落地，謝昀和段昭燃紛紛在心里發出一聲“草”。

    他倆感覺現在自己應該在車底，而不是在餐廳里。

    周圍頓時陷入了一股詭麗又曖昧的氛圍，感覺獨特到令人難以言喻。

    眾人心思各異地吃完飯后，謝昀和段昭燃邁步踏出包廂的紫檀木門，走在前面先去開車。

    宋昭意和裴焰并肩穿過餐館的長廊，裴焰突然頓住腳步，側頭看向宋昭意。

    他說：“我前幾天看了節目的回放，你節目最后想對我說什么？”

    宋昭意想了想，她當時錄制節目的最后一段采訪，節目組問她想對搭檔說什么，她當時想的是——

    “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搭檔。”

    宋昭意認真地說，“我想說的是——我覺得你很好，我相信你以后無論是當弟弟、老公、爸爸或是其他的任何角色，你都能做得很好。”

    聞言，裴焰清俊的眉眼舒展開，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眉梢輕挑道：“對了，你還欠我一杯酒債，記得嗎？”

    裴焰一直記著當初他倆在段昭燃的玫瑰酒莊里玩游戲，宋昭意輸了。

    他幫她喝酒，兩人許下約定——她欠他一筆酒債。

    宋昭意微微訝然：“這么久的事情，你還記得啊？”

    “當然，我記性很好的。”

    裴焰低沉的嗓音里帶著撩人的磁性，“我們之間的所有事情我都記得。”

    他目光灼灼地鎖著她，惹得宋昭意濃密的扇睫一顫，心臟竟不受控制地噗通直跳。

    她故作鎮定地對上他的眼睛，問：“那你想我怎么還？”

    “過幾天我要去韓國做宣傳活動，等我回來，你給我接風，我們一起吃飯吧。”

    最近裴焰的一張專輯錄成韓語在韓國發行，屆時他會在韓國的各個城市進行一輪宣傳。

    “等我回來，好不好？”

    他的嗓音輕柔，在晚風的吹拂下，牽起一絲繾綣的味道。

    宋昭意不自覺地彎了彎眉眼，朝他應“好”。

    朦朧的夜色中，明亮的星星懸掛在天邊，一眨一眨地，好似在見證他們彼此的約定。

    —

    幾天后，裴焰乘坐航班從韓國首爾飛往濱城，預計晚上九點抵達。

    今天是他和宋昭意相約一起吃飯的日子。

    宋昭意知道他會晚點到，于是事先來到了西塘會所的餐廳。

    她訂好位置，坐到餐桌前，等候裴焰的到來。

    今晚宋昭意穿著一身淺藍色吊帶紗裙，漂亮的天鵝頸上墜著一條晶瑩剔透的鉆石鏤空項鏈。

    卷長的烏發慵懶地散落在纖薄的肩上，襯得她香腮如雪，唇紅齒白，姿態明艷又旖旎。

    宋昭意拿起餐廳的平板刷了下菜單，心想還是等裴焰來了再點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