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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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公主瞧他竟是要善了的意思,不禁意外,面上還是冷著臉:“哼,這里都是你姜家的,你是家主,自然是你算了說。” 就在這時,姜三爺急步而來,先喝住外面的府兵和羽林衛:“快把刀收了!大好的日子動什么刀兵?” 然后進來道:“太夫人,今日是您的壽辰,客人們已經用過午飯,此時正在看戲呢,女眷們也在小花園擺了臺戲,太夫人要不要過去看看?” 太長公主也順著臺階就下了:“天冷,戲就罷了,你們辛苦了。” “替長輩慶賀壽辰,原是我們這些晚輩的本份,算不上辛苦。”姜三爺又說了幾句場面話,給足大長公主面子,廳上緊張的氣氛大為緩和。 這是來打圓場的了。 元墨看他做得純熟,且下人們都松了一口氣,就知道姜三爺沒少扮演這種角色。 她悄悄看了姜九懷一眼,正好姜九懷也在看向她。 他的視線……好像是在看一件險些被打碎的瓷器。 元墨在那雙永遠風淡云輕的眸子里看到了擔憂、緊張,甚至還有一絲害怕。 他……在擔心她? 在這樣大張旗鼓而來,不惜和自家的長輩撕破臉,不是因為報仇,是因為擔心她? 風冷極了,但一縷暖意,像溫泉自汩汩淌出地底,從心的最深處冒了出來。 “我、我沒事。我好得很。”她悄聲道,“真的什么事也沒有!大長公主人挺好的。” 姜九懷的目光柔軟起來,牽起她的手:“走。” 他帶著她走向大門。 沒有人敢阻擋他的道路,紛紛讓開。 斗篷柔軟的風毛撫過元墨手背的皮膚,很軟很軟。 她記得她很早以前就握過阿九的手,有好幾次。 但沒有一次像此刻這樣,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向手心涌去,每一個毛孔都張開,每一根神經都醒來。 他手心的溫度,他指尖的力道……完完整整一絲不漏,沿著肌膚直入心底。 明明天寒地凍,冷風呼嘯,元墨卻發現自己整個人在發燙。 他他他搞這么大陣仗,真的只是為了來接她? 第五十六章 姜家的園林是典型的江南園林,講究十步一景以及移步換景,房屋與園林搭配得近乎完美,每走一步都能看出不同的景致。 但姜九懷的院子好像是個例外。 院子很大,但空落落的,只栽著幾株松樹,地上全是白石鋪就,一根草都沒長。 更奇怪的是院子周圍方圓近百尺皆是空地,既無房舍,也無樹木,甚至也花花草草都欠奉。 這座院子就這么座落在姜家最腹心的位置,孤伶伶地,十分突兀。 姜九懷的屋子和船上的奢華截然不同,陳設得十分簡單,有一股清雅之氣。 這個簡單在元墨眼里首先就是“少”,既沒有各種奇異瑰麗的珍玩,也沒有與黃金同價的紅茸毯,桌案幾榻、文房四寶,沒有一樣多余之物,簡素之極。 當然,等她知道屋子里最不起眼的、滿身銅綠的焚香鼎都是數千年的古物時,她默默閉上了嘴,順便擦了下口水。 唯一同船上一樣的,便是屋子里沒有燈,用的依然是夜明珠。 “這周圍為什么沒有房子?”元墨手里捧著熱茶,坐在窗口,望著外面好奇地問。 姜九懷道:“拆了。” “誰拆的?”哪個這么大膽? 姜九懷看了她一眼。 元墨立刻意識到自己說了廢話,除了家主大人誰敢這么做?于是她改問:“為什么?” “從前有人覺得我太孤單,于是幫我找了許多伙伴,說是陪我一起讀書。他們就分別住在周圍。”姜九懷淡淡道,“后來我不想看到他們,就讓人把房子拆了。” 元墨不由想起姜其昀一起到當年那段時光就見了鬼一般的表情,真不知道他們當年遭遇了什么。 后來白一告訴她,這樣做還有一個原因——就算是輕功絕頂的高手想要接近這里,也很難遁形。 從曉晴閣過來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元墨東拉西扯,七問八問,姜九懷竟也都肯答,面色算得上和悅,沒有嫌煩的意思,答完了,他看著她問:“你這么辛苦才見到我,就是來和我說這些?” 元愣一愣。 姜九懷眸子里帶著一絲笑意,“從踏進這屋子那一刻起,你就很緊張,阿墨。” “沒有沒有,我不是……”元墨急忙否認,然后才后知后覺地發現,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阿墨。 奇怪,明明大家都是這么叫的,可是為什么,從他的嘴里叫出來,感覺就很不一樣?阿——墨——兩個字好像透過耳朵,直墜進心里去。 一定是因為他的聲音特別好聽吧? 嗯,一定是的! “呃……其實,還真有……”元墨放下茶杯,扭扭捏捏地,“果然沒什么事能瞞過家主大人的眼睛啊……” “過來。”姜九懷倚在榻上,向元墨招了招手,元墨乖乖地過去,挨著榻身坐在踏腳上,抬起臉仰望他。 這個姿勢特別能取悅姜和懷,他居高臨下,手撫上元墨的頭頂,姿勢特別像撫摸一條小狗。 “說吧。” 這個……元墨低頭猶豫,她看得出來姜九懷像是有所期待,但期待的顯然不是接下來她想說的話。 但這長長的沉默在姜九懷眼中有了另一種意味。 “怎么?不敢說?”姜九懷聲音里有明顯的笑意,“你告訴白一的時候,不是說得很好嗎?‘望眼欲穿,相思成狂’……” 轟! 一道閃電劈將元墨劈成一塊焦炭。 她終于明白過來……原來白一就是這么“說點好話”的!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早知道這些話會傳進姜九懷的耳朵里,打死她也不敢用這種借口! “家主恕罪!”元墨慌不迭賠罪,被姜九懷一把托住,姜九懷輕聲道,“說真話而已,何罪之有?” 不是的我沒有…… 那可不是什么真話…… “我很少聽到別人說真話。從很小的時候起,我的身邊就是一堆虛情假意的人,一堆虛情假意的話,他們口口聲聲要為我肝腦涂地,結果一個個都只是想要我死。” 姜九懷的手扶上元墨的肩,藍色的小廝衣袍,襯得他的指尖格外蒼白。 他低頭凝望著元墨,向來風淡云輕的眸子漆黑深沉,像是風吹走了云,露出天空的本來面目。 元墨毫無阻礙地明白了,這可能是相識以來她最最接近這個人的一刻。 “知道為什么我的侍衛統領不姓姜而姓白嗎?因為之前已經有三個姜姓的侍衛統領想殺我,他們的手段一個比一個精妙,有人用毒,有人安排陷阱,有人和刺客里應外合……后來他們都死了。他們的功勞可不小,因為教會我如何識別謊言,教會了我不要相信身邊的人。白一是我撿到的,而你……你撿到了我。” 姜九懷聲音很低,很輕,“我相信你們,因為你們不姓姜,你們不想要我死,所以你們不會騙我,對嗎?” 外面天色陰沉下來了,仿佛是要下雪,黯淡的天光中,潔凈的桌案在陰影中發著微光,墻上的山水圖靜靜矗立,小院內有一種奇異的寧靜,仿佛時光漏了一條縫,當年那個誰也不相信、誰也不敢靠近的小姜九懷悄悄探出了頭,睜著一雙溫潤稚氣的眸子,充滿期待地想要一個保證。 這一個瞬間,元墨終于明白聽到白一轉達的話,姜九懷為什么不生氣。 因為沒有人跟他說過那些話,從來沒有。 沒有人告訴過他“喜歡”兩個字。他在別人眼里是妖魔,是邪惡,是詛咒,人們接近他只為除去他,他身邊信得過的人屈指可數。 三爺,平公公,白一。 現在還加上了她。 他就像是一個從來沒有吃到糖的小孩,只要有人給了他一塊糖,他就會毫不猶豫地緊緊攥住,再也不肯放手。 元墨忽然有一種沖動,想要抱抱他。 抱抱當年那個期盼著善意與溫情的小姜九懷,抱抱在暗害與謀殺中長大的家主大人。 但理智阻止了她。 理智不單阻止了她,還順手抽了她好幾個耳光:“醒醒!你那些話騙了白一,也就等于騙了他!你完蛋了!等他發現,就會送你一顆亮晶晶的金剛石——嵌進你的腦殼里!” 元墨面色慘白,泫然欲泣。 姜九懷一頓,那個從時光縫隙中溜出來的小小少年不見了,他重新變成高傲冷淡的姜家家主,松開了元墨,淡淡道:“不必如此。我還用不著你來可憐。” “小人不敢!”元墨連忙道,“小人是……感動。小人出身卑賤,微不足道,家主大人竟然不嫌棄小人,小人感激不盡!” “好好說話。”姜九懷道,“如今你已經走到我的面前,這里再沒有旁人,你有什么話要跟我說?” 元墨知道他想聽什么。 但是,打死她也說不出口。 ——說得越多,就是騙得越多,將來她就死得越慘。 大約是連上天都看不下去,門外傳來一個清泠泠的聲音:“懷兄在嗎?” 古凝碧站在外面,眉目如畫,嘴角帶笑,真像一直秀麗的花枝。 手里還拎著個精精巧巧的椿箱,里面很可能是點心,且很可能是親手做的。 正所謂“飲食男女”,這些吃吃喝喝的東西上頭最容易做文章了。 比如紅館的姑娘們哪怕從來沒進過廚房,也會羞答答地告訴客人“這是奴家專為郎君做的,郎君嘗嘗看”。 元墨十分識趣地起身,拿起腳悄悄退開,心想銀票的事還是去磨平公公吧,可不能在這里礙人家的好事。 “哪兒去?”姜九懷的聲音自背后傳來。 元墨趕緊垂手道:“家主大人有客,小人理應回避。” “我在懷兄這里可不是客人,二爺請坐吧。” 古凝碧進門坐下,動作當真如弱柳扶風,讓人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