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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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越的寶貝還在里面呢。 她的手往衣服前襟一掏,掏了個空,不由一驚,連忙把衣服抖開來摸了個遍。連褲子都摸遍了,卻什么也沒有。 不可能啊! 她就是怕在水中會掉,所以特意往里塞的時候,特意卡在革帶下,再說上船的時候她再摸到了,雖說因為游了這么長的路有些松動,那也是躺在衣襟里,絕不會無故失蹤…… 難道是在前面被審訊的時候弄掉了? 元墨連忙請小七帶路,去找一層的那位將領。 “哦,白一大人。”小七點點頭,帶著她穿過迷宮般的樓層,下到一層,敲開房門。 有著細長雙目的白一拉開門,一臉焦躁,因為他想起自己方才審訊時可不怎么客氣,如果那個男伎跟家主吹枕邊風…… 同時又天人交戰,覺得家主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跟那種人那個,一定是那個混蛋撒謊,也許他應該一刀結束那小子,而不是把那小子送到家主面前…… 門開處,那該死的小子笑吟吟站在面前:“啊呀,又打擾大人了,小人掉了一樣東西,不知道大人有沒有看見?這么大,這么長……” 元墨拿手比劃著,卻發現面前的人仿佛對她的動作和聲音視而不見,兩只眼睛直直地盯著她身上:“這是……主子的衣裳……” 她身上的衣服有點大,有點松,質地無比精良,貼著肌膚異常柔軟,這尺寸,這質量,非尊貴的家主大人不能享用,這點她方才已經向小七求證過了,并且詢問了一下衣料的價格,小七雖不知道具體數目,但那個大概的數字已經讓元墨呆滯了半晌,她終于知道當初斥巨資買的衣料為什么會被某人瞧不上了。 “我的衣裳濕了嘛,家主宅心仁厚心地善良仁義無雙,所以就讓我穿他的。”元墨解釋,“呃……方才我說的那個東西,大人可曾瞧見?” “沒有。” 白一聲音僵硬,兩眼僵直,腦海里只有一句話:他竟然穿主子的衣服她竟然穿主子衣服! 元墨心想以自己眼下的身份——家主的相好(尚未拆穿)——料白一也不瞞她,看來沒有掉在這里,那就只能是掉在姜九懷的屋子里了。 元墨真是一百個不愿回到那間屋子里去,但那可是衛子越的寶貝啊,不容有失。 于是她跟著小七回到三層。 姜九懷還是倚著榻,不過手里的書換成了另一樣東西。 一樣很眼熟的東西。 ——那截淡青色詩袖! 怎么回事?這東西怎么會在他這里?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案上擱著一只錦封,從尺寸大小看,正是衛子越遇險之際也不愿割舍、她生死之際也拼命護著的寶貝。 敢情里面既不是地契也不是銀票,就是那截衣袖! 元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姜九懷抬起眼,在元墨臉上看到了諸如震驚、不敢置信、惱羞成怒種種情緒,慢吞吞道:“哦,看來我看到了你不想讓我看到的東西。” 第三十八章 姜九懷慢吞吞道:“哦,看來我看到了你不想讓我看到的東西。” “沒有沒有。”元墨立馬變臉,謙卑地,“小人在家主面前絕對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一直貼身帶著?” 姜九懷抬起眼,不知是不是換了男裝的原因,他的眼神跟以前比起來好像也不同了。以前他的眼神風淡云輕,看誰都像是看一粒塵埃。現在他的眸子漆黑異常,而她的臉清晰投映在他的瞳仁中。 不知怎地,連聲音好像都有點低啞,不再像阿九那種介于男女之間的清冷——要是當初他就是用這種嗓音說話,元墨打死也不可能把他當成女人啊! “家主大人的墨寶,乃是稀世奇珍,貴重無比,是小人最寶貴的財產,小人當然得帶著。” 姜九懷看了案上的錦封一眼:“唔,還專門做了火浣布封套。” “家主大人的墨寶,自然不能有任何閃失。”元墨恭恭敬敬地答,在肚子里把衛子越罵了個狗血淋頭。 大約是這份恭敬博取了家主大人的歡心,家主大人擱下那截衣袖,懶洋洋靠在枕上,“既收得這樣妥當,那便好好收著吧。” “謝家主大人。”元墨貓著腰上前,輕手輕腳飛快地把東西收起來,往懷里揣著,眼角余光一瞥,發現姜九懷眼睛半合,下頷線條頗為放松——根據經驗,家主大人此時心情不壞。 “狐媚!狐媚!” 平公公來回踱步,氣得嘴角哆嗦,“明明是個男人,竟然用這種狐媚手段!” 一定是主子平日里和女人的接觸太少了,以至于對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毫無抵抗力! “接著說!” “然后那坊主就求主子救人,主子就讓白將軍帶著人去了。”小七據實以答。 有求必應,昏亡之兆! 平公公踱步的速度更快了。 來回走了好幾圈,見小七還在,惱怒道:“杵在這里干什么?還不快去伺候著!” “主子說不用奴才伺候了。” 平公公一聽到這句話就頭疼:“你又做了什么?” “奴才什么也沒做,主子說有人伺候了。” 平公公訝異:“還有誰在哪兒?”主子向來不喜歡人在身邊,小時候是他親自在身邊服侍,這兩年年紀大了,熬不起,便安排一些小子聽使喚,卻從來沒有人能堅持過一個月。 小七道:“就是那位元坊主。” “什么?”平公公的眼睛猛然睜大了。 元墨靠在門邊,身上裹著小七留下來的毯子。 為什么會從一個有人服侍沐浴的客人變成守門的下人,元墨自己也沒弄明白。 趁著姜九懷心情不錯,她提出救人的請求。 姜九懷臉上難得的那點輕悅之意消失了:“你當真不是跟著我來的?當真不知道我的船在這里?” “真得不能再真,小人不敢有半句欺瞞。”元墨面上老老實實答,肚子里是腹誹滔天。 ——我為什么要跟著你的船過來? ——你是姜家家主哎,你的行蹤那是我等凡人能探知的嗎?是我想跟就跟的嗎?我半夜碰巧上來差點都被當成刺客就地解決了,要是明目張膽跟著你,現在早就投胎轉世了吧? ——再說您老人家一根指頭就能滅了我,我為什么要跟過來送死啊?難道我看上去有那么蠢嗎? “你什么都不知道,卻在深夜躍進大江,你知不知道江面如此廣闊,若是沒有船只經過,哪怕你水性再好也熬不到天亮嗎?”姜九懷聲音抬高了一點,“你不顧性命,就是為了救那個衛子越?” 元墨知道,家主大人生氣了。 但家大人氣什么,元墨卻有些摸不準。 若說家主大人是勸她珍愛生命,遠離夜泳……就算把她的腦袋錘成一張rou餅,她也是不信的。 那,定然是嫌衛子越只不是她的一名客人,為著一名客人來擾他的清夢,顯得她不知輕重。 “若是一般人,小人自然也不敢過來。只是衛兄和小人是過命的交情,遠非旁人可比,所以小人才甘愿冒此大險。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區區水賊對大人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還望家主大人垂憐!” 元墨說著,恭恭敬敬,一揖到底。 頭頂又是一片寂靜。 元墨最怕這位大人不說話,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冒犯到了,心里直打鼓。 良久,姜九懷慢慢地道:“過命的交情,非旁人可比……你們何時竟這樣好了?” 肯聽解釋就好辦了。元墨忙道:“這些日子家里的生意多虧了衛兄照顧,我一路南下,吃的用的都是衛兄的,衛兄還答應我,等到了揚州,他還會幫我物色一名花魁——” 說到這里,元墨猛然發覺不對覺,但想止口已經晚了,“花魁”兩個字,悠悠蕩蕩飄到空氣里。 倚榻而坐的姜九懷姿勢沒有任何變化,目光卻定在了元墨的臉上,元墨只覺得屋子里的空氣驟然冷下來。 元墨直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雙腿一軟,撲通就跪下來。 姜九懷起身,一步步走向她。 她一面悔青了腸子,一面開始盤算,朝南的那面窗子好像沒關,如果直接跳下去也許能逃命……呃不,她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家主大人的奪命暗器。 只要家主大人一抬手,她的身上就會多出一個昂貴的血洞…… 就在她腦門直冒冷汗的時候,清冷香氣襲近,姜九懷彎下腰,兩根手指捏住元墨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 她看到他沒有一絲表情的臉,逆著明珠的光,他微微瞇起眼。 “真是感人的友情。”他一字一字地道。 這個瞬間,元墨覺得自己死定了。 但是沒有,姜九懷隨即便松開了手,喚白一進來,命他去救人。 小七走來,小聲問道:“主子,夜深了,是不是給元坊主準備一間客房?” 小七從第一天被派到家主面前起,平公公就么復交待一句話:“主子沒說話,你千萬別開口,就當自己是啞巴。” 這是小七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主意,因為這位元坊主看起來深得家主大人的寵愛,這個提議想必能被家主大人認為“善體上意”。 結果,家主大人回過頭了,冷冷地:“不必,你退下,元坊主在這里值夜。” 元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她目睹了偉大家主扮作花魁的一切屈辱時刻,又不知死活舊事重提,家主大人居然沒有殺她滅口。 元墨感激涕零:“嗚嗚,大人你真的太好了……小人這就好好給您守夜!隨叫隨到,哪怕一只蚊子都不會讓它飛進來!” 然后就伶伶俐俐地走到門邊,撿起小七的毯子。 毯子不大,也挺薄,靠著板壁又很硬,好在地毯深厚柔軟,比棉褥子還蓬松,元墨折騰了半夜,幾乎是一靠上去就睡著了。 不單睡著,很快便從坐姿調整為舒適的睡姿,一會兒弓得像只蝦米,一會兒攤得像條死魚。 她每換一下,躺在床上姜九懷就醒一次。 家主大人的屋子里很少留人,就是因為他的睡眠特別淺,一絲絲動靜都會醒來,所以被派來的人都是千挑萬選,別說亂動彈,就是透氣都不敢大聲。 而元墨不單翻來覆去,還說起夢話來。 “衛兄放心,全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