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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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阿九寫完了詩,她們也贏不了。 阿九的才力有限,她的財力也有限。 元墨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告訴自己,能出一個花中榜眼,已經算是不虛此行了。 古世子捧著阿九的詩作,皺眉看了半天,忽地,他哈哈大笑起來。 會真樓的彩樓里也跟著哄笑一片。 人群之中更是對著臺上的阿九指指點點,有地痞高聲叫道:“姑娘,別怕,不會寫詩,爺也照樣疼你!” 阿九站在臺上,恍若未聞,低垂雙眼,不言,不語。 元墨頓時大怒,高聲道:“一首詩沒寫完罷了,誰規(guī)定天下人都會寫詩?能寫出一半已經很不錯了!有什么好笑的?” 夏婆子甩著帕子笑道:“寫不完詩,確實沒什么好笑的。但半桶水還來跟人家比拼詩文,就很好笑了!” 古世子道:“元坊主請勿動怒,我只是笑自己才疏學淺,竟未讀懂阿九姑娘的詩。” 站了起來,揚起手里的詩稿,“阿九姑娘不是沒寫完,這是一首回文詩。” 第二十三章 回、回什么? 和絕大部分人一樣,元墨一臉茫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其它評審官紛紛接過去細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看這模樣,這回文詩仿佛很厲害的樣子。 玉菰仙臉色微變,笑了笑,道:“回文之詩,極需巧思,煞費心血。古世子何不讓我們看看阿九姑娘的大作,也跟著長長見識?” 古世子將手中的詩稿往外一揚,緩緩向全場展示。 雪白宣紙上,字字挺拔清峻。 去、馬、如、飛、酒、力、微、醒、時、已、暮、賞、花、歸。 元墨大聲道:“好詩!果然是好詩!好一首回文詩!” 臘梅悄聲問道:“寫的是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懂?好像不通啊。” 元墨小聲道:“我也不懂。管他呢,夸就是了。” 畢竟氣勢不能輸。 大家一聽,紛紛拍手鼓掌,大聲叫好,連大王都配合地汪汪叫。 “回文者,詩文可以環(huán)回往復,誦之成章。”古世子道,“阿九姑娘這首詩,寫的是‘賞花歸去馬如飛,去馬如飛酒力微。酒力微醒時已暮,醒時已暮賞花歸。’不知在下解得可對?” 阿九微一頷首。 元墨聽不懂好壞,但是不妨事,玉菰仙會告訴她。 果然,玉菰仙臉上的笑容極不自然地僵了僵,雖然掩飾得很好,又轉瞬即逝,但依然沒逃過元墨的眼睛。 這足以說明,阿九的詩很好! 人群中也有不少是懂行的,看明白這詩之后,贊不絕口,阿九身后的花燈又多了幾十盞。 夏婆子一看不好,再拖下去,阿九的花燈也許就要追上來了,對玉菰仙大是不利,忙道:“既比完了詩,各位便可以舉燈了吧?” 每位評審官手中都有一盞金色花燈,一盞抵紅花燈二十盞之數(shù),得五盞以上者,便是花魁。 評審官中就有不少會真樓常客,且又明里暗里收了夏婆子不少好處,聞言便有人準備舉燈。 古世子道:“且慢。”向阿九道:“阿九姑娘,花魁要色藝雙絕,到了此時,還不讓我等一睹真顏嗎?” 夏婆子一聽,就差沒拍大腿了,道:“可不是?一直遮著臉算什么回事?就算長相欠佳,也得露出來給大家伙兒瞧瞧啊,不然還怎么評花榜?” 玉菰仙也笑道:“阿九meimei,你瞧,世子他們都等不及了呢。” “我一直聽聞京中的達官貴人在樂坊中尋求的不是歌舞與美色,而是風雅與知音。姑且算我面紗底下面容丑陋吧,不知諸位心中的花魁,到底是重藝,還是重色?” 阿九聲音清冷,算是說了上臺以來最長的一句話。 元墨簡直恨不得沖上去幫阿九掀了面紗。 jiejie你還不如繼續(xù)用“嗯”呢。 這話是什么意思?這幫評審官都是大有臉面的人,自然不會承認自己去樂坊是為了買醉尋歡,可這么生逼著大家選重藝,惹惱了這些大佬,將來有好果子吃嗎? 再說jiejie就沖你那張臉,明明摘個面紗就能擺平一切,何必要來這么一出? 玉菰仙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空子,微微一笑,道:“阿九meimei生就高才,難免恃才傲物,但你我身份低微,原本就是服侍人的。‘藝’固然是比‘色’更重要,卻還有一樣東西比藝更重要,便是‘德’,讓客人忘卻煩惱,心生歡喜,便是我們女伎的德行。” 這話說得評審席官們大點其頭,當即便有幾人起身將自己的金色花燈掛在了玉菰仙身后的柱子上。 元墨眼睛緊盯著那些燈籠,一二三四五六,竟然有五盞,一下子就過了半數(shù)! “完了。”歡姐喃喃。 就算剩下的金燈全歸阿九,紅燈距玉菰仙也有近百盞之差,阿九這下是徹底輸了。 玉菰仙微笑,笑得清麗無雙,笑得纖塵不染。 她原以為這會是一個勁敵,沒想到這么輕易就拿下了。 她甚至起了一絲興致,想看看是怎樣一張臉,讓阿九在如此優(yōu)勢下,依然不敢露出來見人。 將對手掩蓋的丑態(tài)揭露出來,公之于眾,讓那些曾經送過阿九絹花與花燈的人后悔得把隔夜飯都吐出來,她想想都覺得很開心。 于是她輕移蓮步,走向阿九,似安撫又似拉攏般,很親熱地去扶阿九的肩。阿九微微一閃,避開她的手,她的手便好巧不巧,恰恰碰到了阿九的面紗。 玉菰仙笑得甜極了,手輕輕一扯。 面紗輕飛,被清涼的晚風托著,緩緩飄向臺下。 這一瞬,像是有奇異的風拂過大地,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每個人都仰著頭,睜大了眼睛,迎著那片輕紗的降臨,都懷疑自己身處夢境。 因為那樣一張臉根本不應該是塵世所有,只能在夢中得見。 太、好、了! 元墨雙拳緊握,差點沒蹦起來。 比起自己掀起面紗,這種無意簡直充滿了詩意。 多謝你玉菰仙! 所有人都沉淪在阿九的美貌下。 酒杯接不住壺嘴。 美酒一直空流。 扇子揮到一半便停住。 遞出去的點心落在地上。 夏婆子幾乎背過氣去,玉菰仙僵立在原地,一時無法置信。 元墨的胸膛里豪情萬丈。 萬眾的膜拜是美人應有的榮耀,去吧,阿九!用你的美色征服整個京城! 然而阿九卻迅速背過身,以袖遮面,快步離開高臺,回到彩樓。 歡姐十分意外,連忙道:“這正是你揚名立萬的時候,還不快回去!” “不急不急,驚鴻一瞥,更加要命啊。”元墨笑瞇瞇地斟好茶,遞到阿九手里,展開扇子替阿九扇風,“阿九辛苦啦,累不累?熱不熱?要不要來盞冰碗?” 阿九沒接茶,向元墨道:“去看看外面有沒有姜家的人。” “哎呀,不打緊不打緊,便是姜家的人看到了,也不礙著你在姜家艷驚四座。”元墨一面說,一面出去蹓跶了一圈。 近日到處可見姜家府兵四處搜查,今天這里如此熱鬧,不知道為何卻沒有人來,倒是葉守川帶著人守在人群外圍,視線碰到元墨,遙遙相她一笑。 元墨也向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被驚艷的人群這會兒已經回過神來,歡呼的聲浪席卷全場,司儀拼命高聲:“清河坊王公子為阿九姑娘點燈五十盞!” “南城坊張老爺為阿九姑娘點燈二十盞!” “太平坊劉公子為阿九姑娘點燈三十盞!” “福德坊齊老爺為阿九姑娘點燈五十盞!” 花燈流水介送來,要五名下人一起動手才掛得及,司儀唱喏的聲音根本沒有斷過。那名已經走到中途的評審官折向這邊高柱,將自己的金燈掛了上去。 花燈像潮水般涌上來,人們像是瘋了。 一路上人群里有無數(shù)人跟她道喜,套近乎,元墨笑得合不攏嘴,不停抱拳。 人們在片刻這前才知道紅館有這樣的美人,好像也是在片刻之前才知道紅館有這樣年輕的坊主。 燈燭高照,映得元墨肌膚生光,雙眸如星,不少人都覺得,不單女伎清艷絕倫,這位坊主的姿色也是上佳,于是恭維話里除了“年少有才”之外,更多了不少“貌比潘安”之類的恭維話。 元墨一一笑納,推門進彩樓,先告訴阿九外面并無姜家之人,然后一把拉住阿九的手:“你聽!聽到有多少盞了嗎?” 阿九沒有說話,目光落在被她握著的手上,雖沒有抽開手,但眉頭已經微皺。 元墨連忙撒手,還拿袖子墊著給阿九擦了擦手。 歡姐看不下去:“你好歹是個坊主!” 元墨笑:“坊主給花魁做低伏小,那是天經地義。” 這么一說,歡姐的臉色頓時也好看了不少,啊,紅館如果能再出一個花魁…… 就在此時,只聽外面司儀高聲唱諾:“柳樹街王老爺為玉姑娘點燈八十盞!” “德政坊楚公子為玉姑娘點燈五十盞!” “恭和坊薛老爺為玉姑娘點燈六十盞!” 元寶喃喃:“這,這是多少盞?” 臘梅:“見了阿九jiejie的臉,竟然還有人送燈給姓玉的,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