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后知后覺恐懼席卷而來，像是人用膠水固定住了腳底，耳蝸里騰起無盡的鳴響。

    陸征飛奔，一把見她嵌入懷抱中：“沒事吧。”

    云渺吞了吞了嗓子，搖頭：“沒有砸到。”

    陸征的眼睛盯著她身后滿地的碎片，胸膛起伏著，漆黑的瞳仁里騰起nongnong的怒意。

    “陸征，他反悔了，開始要我的命了，對嗎？”

    云渺的聲音低低的，卻刺痛了他的心臟。

    “別怕，有我在。”

    “嗯。”

    巨大的聲響也引來了一大堆圍觀群眾——

    “嚇死了，是什么東西掉來了呀？我還以為是煤氣爆炸了。”

    “是花盆。”

    “哪邊來的花盆啊？”

    “上面掉下來的。”

    “今天也沒刮風啊，花盆怎么掉下來的？”

    “還好沒有砸到人。”

    “這花盆我見過，是頂樓那家在天臺種的菜。”

    陸征松開云渺，彎腰看了眼那花盆的破碎程度，這只能是從頂樓落下來的。

    這是小高層，上頂樓要么走電梯，要么走樓梯，電梯的話有攝像頭，容易被發(fā)現(xiàn)，樓梯的話他應(yīng)該正在往下走。

    陸征快步跑進樓道，樓梯一路往上……

    天臺上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這里是很多人家的晾曬區(qū)，放了不少架子，各色的床單在空中來回飄蕩，靠邊的地方放了些花盆，里面種著各種各樣的蔬菜。

    那個掉下去的花盆，正是那些菜里面的一盆，原本放置花盆的地方有一個潮濕的圓印子，有人不久前剛剛搬動過它，地上有一長串滑行的印子。

    地上落著一盆薄薄的土，可以看到一排成年男子的腳印，右腳的腳印比左腳深。

    這個人的左腳應(yīng)該受過傷，不太敢使用。

    陸征走到天臺邊上，目光所及處，見不到什么可疑的人。

    朝北的露臺底下有一個隱藏的臺階，是預(yù)留的消防通道，扔花盆的人應(yīng)該是從這個樓梯下去的。

    陸征沿著臺階下去，發(fā)現(xiàn)這棟樓的一樓連接著個半開放的綜合型菜場。

    來來往往人不斷，嫌疑人已經(jīng)狡猾地夾雜其中，隱匿了蹤跡。

    云渺還在樓里，陸征不敢耽誤太久，匆匆返回。

    小姑娘比他想象的要鎮(zhèn)定許多，她已經(jīng)打電話報了警，不久，片警和技術(shù)部的人就到了現(xiàn)場。

    嫌疑人很謹慎，除了那枚腳印什么也沒留下，技術(shù)部測量了那枚腳印的長度，“這人的身高應(yīng)該在，170cm—175cm之間，體型偏瘦，左腳早年受過傷，慣常使用右手，熟悉附近的小區(qū)樓棟。”

    頂樓沒有攝像頭，昏暗的菜場里也沒有，花盆碎片上沒有提取到任何的指紋。

    線索又斷掉了。

    “陸隊，這個案子照什么立案？”

    陸征：“殺人未遂。”

    陸征說話時，無意識地捏緊了拳頭。

    云渺吐了口氣：“他太狡猾了。”

    陸征：“嗯。”

    技術(shù)部的人陸陸續(xù)續(xù)走了，陸征牽著云渺進了電梯。

    “渺渺，一會兒我給你們所里打電話，說有案子，最近我上哪里，你就上哪里。”

    云渺點頭：“好。”

    到了九樓，陸征的視線快速掃過樓道，并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云渺：“還去揚州嗎？”

    陸征：“去，一會兒就去。”

    云渺進來，將剩下的的代碼寫完，指尖在鼠標上輕輕點過一下，那串代碼退出后，轉(zhuǎn)了運行。

    ＊

    n市到揚州有幾個小時的車程，到那邊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了。

    兩人簡單吃過一些東西，陸征把車子開到了那家叫作瑞馨的花木公司里。

    他直接表明來意：“我想買十盆金帶圍。”

    老板一聽，眉頭皺了下：“我們這的金帶圍不對外賣。”

    云渺：“為什么不對外賣？有錢不賺？”

    “姑娘，你不知道，這個品種的芍藥花非常難培育，今年我們一共只培育出來三十株。”

    “花呢？我們能看看嗎？”

    那人點頭，領(lǐng)著他們往里走。

    “這些花過了花期，我們都會收回來的，畢竟是大熊貓品種，又難打理。”

    “n市公安局里的花是你們送的？”陸征問。

    那人有些驚奇：“你們怎么知道的？”

    “看到了。”

    老板：“哦，也是。今年我們往那邊送了十株。”

    “全收回來了嗎？”

    “沒有，只收回來九盆，那盆不見的講是被某個領(lǐng)導(dǎo)拿走了。”

    陸征：“具體哪個領(lǐng)導(dǎo)？”

    老板：“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多半是個大領(lǐng)導(dǎo)，也給了不少錢，反正沒虧。哎？你們問這個做什么呀？”

    陸征：“就是想看看有沒有多余的花可以訂。”

    “明年吧，我爭取多栽培一些出來。”

    從苗木公司出去。

    云渺問：“會是誰拿了那盆花送給了韓為光？”

    市局的領(lǐng)導(dǎo)從吳遠波開始算，一個一個陸征都能叫上名字。

    “這些領(lǐng)導(dǎo)的履歷是不是都能調(diào)？”

    “嗯。”

    第59章

    59.

    金帶圍的事已經(jīng)查得差不多了,云渺以為要回去了，卻見陸征把車子開到一處景區(qū)附近的停車場。

    粉墻黛瓦圍成的中式園林，青青翠竹從高墻里探出些碧玉樣的枝葉,被午后的陽光鍍成了碎金色。

    往前走到了景區(qū)的大門,門頭上寫著兩個洋洋灑灑的大字——個園。

    云渺：“還有別的線索？”

    陸征眉骨微動：“沒有,待一晚，明天再回。”

    小姑娘早上剛剛受過不小的驚嚇,他不想再有什么意外。

    短時間內(nèi)，揚州還是比n市安全的。

    云渺有些驚奇地看著他。

    陸征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在她頭頂揉了一瞬，“不用擔心，警察的個人履歷和警號一樣，輕易改不了。”

    云渺抿唇：“嗯。”

    陸征已經(jīng)捉了她的手，站進了買票的隊伍。

    景區(qū)限流,排隊的人有些多，午后的太陽，有些曬人,連帶著四周的空氣都是溫熱的。

    陸征不動聲色地和云渺換了個位置。

    云渺很快發(fā)現(xiàn),陸征在用自己的身高給她擋太陽。

    不過太陽沒有西斜,落在地上的影子很短，即便他高出一截來，遮陽效果也并不是那么理想。

    他試了幾次后，索性把手伸到她臉頰一側(cè),給她做了個人rou帽沿。

    強光被擋住了一些,烈日暴曬的刺痛感也跟著消失了,拂面而來的風似乎不那么熱了。

    后面的跟著一對小情侶,女生嗷嗷直叫——

    “慕了慕了,人家多體貼啊。”

    男生的聲音拽拽的：“喂，應(yīng)星，我給你打傘還不夠體貼啊。”

    “明明是你想蹭我的太陽傘。”

    男生：“怎么叫蹭？我剛明明給你發(fā)過紅包了，這叫租。”

    陸征和云渺相視一笑。

    兩人買完票，跟著人流進了園子。

    難怪景區(qū)要限流，這個園子給人的感覺太靜了，翠竹森森，烈日被遮住了，涼風習習，風過竹響，別有一番意趣。

    園子并不大，他們在路上遇到了不少旅行團，導(dǎo)游詞就像是同一本書里背下來的，千篇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