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天使
“你。。。我聯邦大學的教授,你竟然這么侮辱我,你最好不要讓我在聯邦大學見到你。”他氣沖沖將手里籌碼向桌上一摔,卻沒有人去拿,連之前嚷著不要他賴賬的那幾人都沒有看一眼,仿佛他的籌碼是什么骯臟的東西一樣。 “慢著,說讓你走了嗎?” “我肩膀疼的厲害,去看醫生,你還想怎么樣。” “向他們道歉。”云沃轉身,卻發現那對夫妻已經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 “云沃,不要鬧了,陳教授是聯邦大學人工智能方面的資深專家,你還想怎么侮辱人家。”佩鸞一把拉住他的手,拉著他離開人群。 “辱人者人恒辱之。”云沃說了句古代諺語。 忽然鷹隼一樣的眸子盯住佩鸞的臉。“你認識他?” “我也是才發現的,他的確是聯邦大學的教授,我見過他幾面,在業內很有名。” “哼哼。”云沃冷笑兩聲。“這種人也配教書育人,現在教育界的人品看來連紀元前都沒有,不知道你們校長有沒有猥*褻兒童呀。” 佩鸞臉色一冷,聲音跟著冰冷下來,她的眸子沒有一點光彩。 “云沃,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對陳教授的憤怒干嘛遷怒別人,我也是聯邦大學的教授,是不是我也是個沒有師德的混蛋?” 云沃臉色忽然漲得通紅,對佩鸞大吼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像憤怒的公牛一樣,固執地盯著佩鸞的臉,仿佛一定要她收回自己的話。 見佩鸞冷著臉不說話,云沃一拳砸在身邊的合金墻壁上,轉身就走。 佩鸞在他轉身一刻不知為何,眼中有一絲痛惜,目光也柔和下來,竟有種女人獨有的嬌弱感覺,下意識拉住云沃。“你干嘛去?” “我看他不爽,要去揍他。” 說完一甩手,登登兩聲爬上上層的娛樂室,正趕上那個陳教授輸了好些錢,氣急敗壞地從娛樂室出來。見到云沃他臉色臭著,對他怒哼一聲,擦肩而過。 還沒邁出一步,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轉了起來,接著一個很白的拳頭在眼前越來越大。 “哎呀。”陳教授捂著眼睛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佩鸞拉著云沃坐在一處很清凈的角落里,佩鸞鐵青著臉。云沃也耷拉著眼皮面陳如水。忽然罵了一句。 “好心情全被那個混蛋給壞了。” “你太沖動了,明明沒有你什么事,干嘛同情心泛濫,這不像你性格。”佩鸞慢悠悠說道。晃著手里的杯子。 “而且你以為你真的幫了那對夫妻嗎?這樣做只會讓他們被更多的人注視,討厭,人類經過太久的基因改造,誰知道這究竟是不是對的,誰知道現在越來越多的畸形兒和這有沒有關系,或許陳教授說的不錯,那個孩子活著只會更加痛苦。” 云沃剛剛平伏的心情又激動起來。 “你也這樣認為,難道天生缺陷的人就沒有生存的權利嗎?為什么要讓那個可憐的孩子去背負這些。佩鸞,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外表冷漠,內心其實很善良,可我發現我看錯你了,你怎么這么惡毒。”他惡狠狠說道,絲毫不顧及這話會對佩鸞產生什么影響。 佩鸞愣住了。 “惡毒?你說我惡毒?”她不知為何忽然一股無名怒火從心頭燃起。 一杯酒全都潑在他臉上。 冷笑說道。 “怪不得有人說你心眼細,還真沒說錯,你究竟是為了那個孩子不平,還是為了你自己不平,你怨的是陳教授,還是你自己父母。云沃。你就是一個總想著逃避,怨天尤人的廢物。” 她越說越氣,忽覺鼻子一酸,一種莫大的委屈感堵在心頭。 被一杯酒潑在臉上的云沃臉色急促變紅,一拍桌子,指著佩鸞,忽然一道人影從佩鸞身后飛速閃過,掠過桌子來到云沃身前。云沃只見一道殘影,啪的一聲脆響。 他被一巴掌打了個跟頭。 一個面目清麗的夷越人女孩兒氣沖沖站在佩鸞身前。空洞無神的眼睛全被憤怒填滿,抱著手,微微呲著口觜里的虎牙。夷越人憤怒時愛亮出自己比人類大了幾號的犬齒。 “不許你欺負司徒老師。” 這女孩是佩鸞父親的學生,就是這次和佩鸞一起去母星小組里面的那兩個漂亮女生之一,溫莉,平時看上去總是低著頭,話很少,除了在討論一些事情時幾乎都不怎么說話。 云沃怒了。 莫大的恥辱讓他一咬口觜唇,爬起來一拳打向溫莉月匈口,至于為什么不打臉,云沃也不知道,純屬下意識動作。 沒想到看似嬌弱的溫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個轉身腰部發力,將云沃一米八的身軀整個掄了起來,砸在金屬地板上發出嗵的一聲。 云沃覺得自己差點背過氣去。真沒想到這小妞力氣這么大。還沒反應過來溫莉已經騎在他身上,雙膝壓住他的手臂關節,兩手掐著他的脖子。任云沃像條大蟲子一樣扭來扭去就是掙月兌不了。 雖然被一個體態輕盈,處子芳香的女體壓在身下,但他沒有一點兒幸福感覺。 “夠了,都住手。”佩鸞大喊一聲。 拉起溫莉,嗔怒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也這么沖動。” 回頭發現云沃還躺在那里表情呆滯,月匈口起伏不定,口觜唇差點抿到舍頭下面去。她忽然覺得有些對不住云沃,也不知為何聲音就柔和下來。 “你還不起來,裝死人呀。” 溫莉一聲冷笑,“被我摔的起不來了唄,虧你還是一個大男人。。。” “溫莉。。別說了。” 云沃側頭看著佩鸞,看著那張冷傲帶著一絲愧疚的臉,忽然慘然一笑。 “原來我真是個廢物。” 他爬起來,頭也不回地向自己房間走去。身后溫莉冷笑連連。不屑的搖搖頭。“司徒老師,這種人在我們小組能干什么?” “他不是廢物,他很有用。”佩鸞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卻不敢追上去,只能看著他消失在艙門口。 廢棄星,孤兒院,白化病,沒有父母,沒有家人,沒有家,沒有希望的生活。。。。加上少年時代心愛的少女跟著最要好的兄弟遠走高飛,留下他一個人在廢棄星過蛆蟲一樣的生活。。。。 想起這些詞匯,佩鸞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真是讓人可恨。 云沃離開佩鸞的視線,想起之前那對夫妻,那個男人麻木的眼神,那個女人無助的眼淚,還畸形小孩兒清脆卻絲毫察覺不到自卑痛苦的聲音。他忽然覺得那個小孩兒比自己更加堅強。 “究竟是誰救了誰?”他苦笑著,點燃一根不再抽的煙。 靠在金屬墻壁上,慢慢吸著,回想著在孤兒院時,那些身體上有各種缺陷的朋友。曾經有一個叫‘三手兒’的伙伴,他比常人多了一條細小的手臂,長在左肋下,平時總是病怏怏的,仿佛隨時都會死去。 他自己曾說他記得他mama跟自己說,讓他在孤兒院那扇鐵大門前等著她,那天他很想吃冰淇淋,mama就說去給他買,讓他等著mama回去,結果他在那里等了三天,那個總罵自己的mama再也沒有出現。 直到他餓昏了對此司空見慣的老院長才將他抱回去。 三手兒瘦小的身子和肋下第三只手讓他成為孤兒院中最善于從別人口袋里拿東西的人,每次成功時他都會將戰利品分成三份,給云沃一分給自己一分,剩下那份他交到自己的第三只手里,說這是那只手的酬勞。 云沃不知道他這算不算賴皮,但他每次都很好笑的看著三手抓著自己的第三只手自言自語。然后兩個人一起大笑。 后來有一次三手被一個孤兒院附近的‘大哥’捉到,用刀子砍下了他的第三只手。于是他便沒有挺過那個冬天。 臨死時云沃就坐在他身邊,三手兒說既然自己的第三只手被殺死了,那它積攢下的財產就屬于自己了,于是他將那些錢都送給云沃了。 他死時仰面不斷呢喃著,叫著mama,“mama,我終于有兩只手了,你快來接我吧。。。” 云沃一口將煙吸掉一半,煙氣熏得他眼睛通紅。用袖子一抹眼角。“媽的,憑什么,憑什么我們生下來就要被拋棄,還他么說讓我們死是為了我們好,去他媽的。” “哥哥?”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墻角傳來。 一個全身裹在黑色大衣里,臉上包著一塊圍巾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小孩兒站在那里,對云沃喊了一聲。 “嗯?”云沃一愣,掐滅煙頭,走過去。蹲下身子摸摸他的腦袋。“你mama呢?走散了?” 他忽然有些悲涼,難道這個孩子終究免不了被拋棄的命運嗎?難道那個偉大的母親終于支撐不住了,要用一個借口讓這個孩子在這里永遠地等著她? “mama在那邊,她讓我親自向你道謝。”小孩聲音極為好聽,也許這是上天給她的唯一補償。 云沃抬頭一看,果然他母親就坐在一張桌子后面,看著她的孩子。 小孩兒從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件東西來,“送給你。” 云沃一看,是一塊青色的石頭,上面坑坑洼洼無數小孔,摸上去似乎還有些溫熱。 “這是我撿到的,mama說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是流星的眼淚,mama說每當流星不能實現人的愿望時,就會留下這么一顆眼淚,交到那個人手里。也許是因為我的愿望是不可能實現的吧。” 她聲音有些黯然。 “很好看,很清脆。”云沃收下那塊隕石,笑著摸摸她的頭。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忘憂,mama說希望我能忘記所有煩惱憂愁。”她仰起頭,僅露出的那只眼睛彎成孤獨的月牙。 “忘憂,你知道這顆眼淚為什么有這么多的小孔嗎?” “為什么?”她露出的那只眼睛紅色瞳孔亮起一絲疑惑的光芒。仰起頭看著云沃。 “因為這些小孔就是它的口觜巴,每當風吹過,就會唱起歌,這是一顆會唱歌的眼淚,你真的要送給我嗎?” “真的嗎?它會唱歌?”小孩興奮拿起石頭,對著燈光看了又看,那只眼睛興奮地眨個不停。 最終還是放回云沃的手心。“送給你了,我就讓它沒天都唱歌給你聽,讓你快樂,嘿嘿。” 云沃感動了。 之前的壞心情也忽然好了起來。望著小孩兒蹣跚的步伐,他心里暗想,‘原來你才是最美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