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武星航空警備署。

    這是亞武星最重要的一個部門，由聯邦南十字座鈦骨蟲人監管。主要負責亞武星與其他行星的航空安全，也負責偵查亞武星圈內異形的探測與清理。

    在不久前蟲人一個邊陲農業行星被星際異形洗劫，死了上千人，那個星球的航空警備署處長級以上官員直接被送到聯邦法庭接受審判。這件事也使同樣位于南十字座邊陲的亞武星緊張了好久。

    然而星際異形似乎對這里沒有興趣，而且蟲人對與異形的清剿力度是聯邦最強的，盡管異形與蟲人其實是遠古的親戚。

    這個夜晚依舊很安寧，探空雷達上也沒有異種生命的信號，星際間的走*私者們的小型飛船似乎都安靜起來。夜色很安靜，警備署最機密的一間會議室也同樣安靜。

    這間平時很少有人的會議室原本是在亞武星并入聯邦初期為了鎮壓亞武土著起義而準備的。大多數的血腥殘酷鎮壓法案與對亞武土著首領的暗殺計劃都是在這間房間內制定。

    暗紅色的天花板仿佛凝固在水泥地上的隔夜血跡，雖然通風很好，依然有種沉悶，沉悶的讓人窒息。

    航空警備署的那個中年鈦骨蟲人署長此時正對著面前一個金屬盒子發呆，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夜晚太熱，還是這件充滿血腥色調的會議室太過沉悶，他額頭兩只觸角紅紅的，蟲人不會流汗，但他們緊張或者焦躁時額頭的觸角便會變紅。

    他黃褐色復眼看不清目光，但全身卻在微微發抖，連同月匈口處那兩只退化的腹足都跟著抖了起來。

    他對面坐著一個淡紫色臉龐的魅影人，這個魅影人有著一般魅影人所沒有的高大身材，雖然身形很健壯，但表情卻很溫和，看上去好像很呆板不善言辭，一雙紫色眸子很柔和，也很深邃。

    “科爾署長，請盡快做決定。”他將身前桌上一張文件向前輕輕一推，和善的臉上忽然就多了一種戲謔的笑意。那一抹戲謔是如此明顯，和他之前的有些木訥的老實完全不符，很難想象這兩種完全對立的表情居然在他臉上會融合的如此協調。

    “這是刻將軍親筆書信，真實度不必懷疑，我想您在這種行星上當了這么久的警備署長，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科爾署長尖利的口器顫動幾下。默默將那份文件拿起。

    他已經人到中年，在亞武星做警備署長已經十幾年了，或許在十幾年前他還會對官職與首都星的政治有著自己微不足道的野心，然而現在他只想安靜地在這個半蠻荒星活著，養活妻子兒女，‘蟲人都有一個大家庭’，古諺語這么說，但要養活一個大家庭僅靠那點微薄的薪水是不夠的，所以一些星際走*私的人常常從巨額的暴利中拿出一部分交給他。

    然后在太空港安檢部門就能少了很多麻煩。

    他可能會受一些不大不小的賄賂，但這不代表他真的敢與聯邦刑法正面相抗。但眼前這份文件，卻有著如此的誘或力。上面刻將軍的署名如同一道火焰一般，讓他向往，讓他畏懼。

    “好。。。”他幾乎將所有力量都用盡了才擠出這么一句。一個簡單的字在他蟲人特異的聲帶中打了個旋，就像撕扯敗革一樣難聽。

    高大的魅影人微微一笑，又恢復那副老實和善的樣子。

    對著科爾警備署長鞠了個弓，然后走出機密的會議室。

    機械門打開的一瞬，外面走廊微暗的燈光將那人的背影拉的很長，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科爾署長居然有種眩暈，仿佛看到無盡的血液從門口涌進來，無數的吶喊充斥他的耳膜。

    他緊緊攥著那份文件，又將目光投到面前那個金屬盒子里面。

    那是個銀質的盒子，即使在這個星際時代，白銀依舊是稀有金屬。因為有種很重要的礦物只有在銀質容器中才能穩定。

    盒子里有一塊拳頭大的黑色物體，表面是黑色，如同凝固的瀝青一樣光滑瑩潤，摸上去有些溫熱。

    科爾署長的目光凝固了，看著這塊黑色的礦物發呆。

    這是可以帶來財富的寶藏，也可能成為帶來禍事的災星。

    當初新月紀初期人類與夷越人之間的天佑之戰就是這個東西引起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重重地一拍桌子。

    “人死鳥朝天，就拼一把。”

    他知道剛剛答應給那個魅影人的是什么，如果這件事暴漏了，上軍事法庭是輕的，極有可能被直接送進聯邦實驗室進行人道毀滅。

    魅影人離開航空警備署后，走在荒涼的大街上，這顆行星距離首都星實在太遠了，經濟無法與帝皇星直接掛鉤，所以在晚上八九點鐘的黃金階段，亞武星的街道上依舊冷清，唯一讓人感覺到一點人的氣息的就是那些站在街邊等著顧客的各族女人了。

    他笑瞇瞇地看著過往每一個行人，表情像圣徒一樣和善。

    路過一家電影院，巨大的光屏海報上上演的是一出最新的成*人電影，名字叫《羔羊》，是聯邦兩大色*情產業巨頭之一的雅克角人出品。

    雅克角人又稱為綿羊人，綿羊人少女以溫順嬌柔著稱，尤其在床上的時候就像溫順的小羊羔一樣，讓人心底最邪惡的占有浴與征服浴完全在可憐的少女身上發、泄出來。

    高大的魅影人路過電影院，看到海報里那個身材嬌小，表情怯懦可憐兮兮的綿羊人少女，正睜著大眼睛觀看過往的行人。

    他口觜角忽然又浮現那抹戲謔。‘羔羊，可憐的羔羊。’

    他在手腕上的手表按了一下，十幾秒后，一輛速度極快的低空飛行器劃破夜空，閃電一樣沖他飛來，在面前緩緩盤旋停下。墨色鋼化玻璃窗自動搖下。露出一張冷漠的臉。

    只是臉上總帶著冷漠的表情。

    對著魅影人點了點頭，聲音十分恭敬。

    “團長。”

    魅影人眉頭一皺，“不是說了好多遍了嗎，叫我大哥，這里是聯邦的世界。”

    那個冷漠女人聲音更加恭敬了，低頭說道，“大哥。。。”

    魅影人不滿意地撇撇口觜，“這次怎么這么慢。”

    那個女人臉上浮現一抹暴戾的怒火。有些惱怒有些無奈。

    “遇到一個女人，和她比了比車技。”

    “輸了？”

    女人低下頭，咬著口觜唇，點了點。

    “她很強。。。”

    魅影人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坐在后面的座位上，一言不發地看著外面的夜色，星空間一團積雨云剛散，露出后面昏暗的天空，幾朵閃爍的光芒，那是一些通向外界的飛船，在亞武星發射的登船艙。

    “大哥，都已經準備好了，目標就選在一周后早上那一次航班。。。。”

    魅影人揮揮手，“這都是小事，我關心的是那些蟲子講不講信用。”他思襯片刻，又說。

    “我們團在三角域都不算強者行列，要不是紅炎和冥火都在為聯邦服務，這種事想必也輪不到我們。哼哼。”

    “聯邦表面上滿口和諧法治，其實骨子里和我們三角星域還不是一樣，我們明爭他們暗斗。”

    女人點點頭，忽然一種狠厲的表情出現在臉上，“所以我恨聯邦的虛偽。”

    魅影人靠在靠背上，將手壓在腦袋后面，呵呵一笑。

    “說說那個女人吧，比你車技更強的在這顆星球上可不多。”

    女人微微一笑，“那個女人好像是個角人，我很奇怪雅克角人不去拍電影居然也學那些飛車黨飚起車來，不過我見到她時看樣子她心情不太好，似乎之前與人飆車輸了。”

    “呵呵，女人發起狠來是很可怕的，尤其在她們心情不好時，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魅影人煞有介事地嘆了一句。

    云沃將佩鸞和李曼送回李校長家，然后走路回到學校。

    臨走時李曼忽然手一揮，拋出一個東西給云沃。

    他一把抓住，一看原來是那輛粉色跑車的鑰匙，上面還帶著一個可愛的頭像，是李曼的樣子，對著云沃吐舍頭。

    “看你車技還不錯，在佩鸞姐走之前就先借你吧。”李曼說，見云沃有些意外她又搖搖頭補充道。

    “我是見你這么大了還是處男，想借你一輛好點的車子去勾引幾個黑木耳，你不要想多了，可不是我對你有什么意思。”

    忽然發現云沃還是眼睛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曼聳聳肩，小口觜下口觜唇一伸，向上吹了口氣，額前整齊的黑發被吹起，露出光潔的額頭來。

    她眼睛笑瞇瞇的如同月牙。瓊鼻一皺，罵了句。“白癡。”

    走在亞武分校夜深人不靜的林間小路上，云沃思緒萬千，對于佩鸞跟他說的事，他有些感慨，將手里粉色的車鑰匙搖了搖，拋棄然后接住，忽然嘆了口氣。

    當年在廢棄星的時候可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開得起地空兩態的跑車，當年的夢想之一就是能夠開著跑車，載著小嵐和那個少女，然后奔馳在廢棄星最廣闊的一片草原上，讓迎面的風吹亂彼此的頭發。

    如今終于有了開車的機會，但那些人又在哪里呢？

    佩鸞給他的工作是司機兼保鏢，似乎這個冷艷的女人要做些事情，這些事情似乎是聯邦法律所不允許的。不過讓云沃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么會找到自己。

    他的車技確實不錯，但保鏢嘛，他用力曲了一下胳膊，然后有摸索一下胳膊上的肌rou，不由嘆了口氣，棉花糖嗎。。。

    想不通就不要去想了。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自己現在一無所有，還怕被別人騙嗎？以他的條件來說，就算把自己的器官割下來送到醫院里，恐怕都沒人用。

    我就是一個癩蛤蟆，還怕身上有更多的疤嗎？

    每到夜晚的時候，隱秘陰暗的林間總會傳來一些嗯嗯啊啊的聲音，讓人聽了討厭。

    他很搞不懂為什么明明校邊旅館很便宜，但偏偏有那么多人喜歡在野外聞著草木清香，然后在草坪上大搞特稿，難道這些熱帶植物有助于避孕？

    他快步如風，穿過林間隱晦的小路，忽然聽到最深的樹叢中，傳來一聲呼喊。對此他早已見怪不怪的，然而今天似乎不同，這個聲音怎么這么熟。

    那種矜持，優雅的聲音似乎在哪里聽過。

    他腦海中想起前兩天在春日年華那個叫林麓楠的女生那句話了。

    “我要杯歐羅巴香韻，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