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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梁瑄又笑:“好,我會等著。” 寒冬深夜,梁瑄裹緊衣服出了大門口。冬雪在他臉上化開,融了一小片雪水,順著蒼白的臉頰往下淌。 他抬手抹去,靠著電線桿,借著昏暗的光看向太廣設計的燈火通明,極輕地彎了眼眸。 或許再也見不到這件衣服的成品了。 但,至少他能做的都做了。 沒有遺憾。 梁瑄的電話猛地搖晃起來,他收回視線,慢慢接起,聲音冷漠含嘲:“岑董?怎么,不躲在幕后置身事外了?” “梁先生看起來不是很滿意。我以為,我們的首次合作應該十分愉快。” “很愉快。”梁瑄削瘦的背抵靠在冰涼的桿柱上,笑意清淺如滿天飛雪,“我想,以后會更愉快的。” “這樣很好。那么,明天見,梁先生,不,梁總監。” 岑有山低沉愉悅的聲音順著電波傳來,在暗夜里撐開了一張白骨般森然的蛛網,等待著梁瑄淪為他人餌食。 梁瑄安靜地掛了電話,把凍得冰涼的手伸進口袋,放手機的時候,冰冷僵硬的指腹忽得觸到了藏在口袋底部的那兩枚梅花袖扣。 梁瑄大學時說過,沈珩很適合花中四君子。 只是無心之言,他卻每句話都記得,然后,一件一件地將那些諾言付諸現實。 寒梅凌霜開,不屈冬日寒,獨守霜雪等春來。 他輕輕地將袖口握進掌心,溫和地笑了笑,眼角的一抹紅驚艷了凜冬飛雪,亦如萬里白雪中一株梅。 ==== 宣明康正叉著腰朝著實習生指指點點,罵得唾沫橫飛:“連人體比例都畫不好,透視更是一坨屎,你們怎么畢的業?!” “對不起,宣組長,我...我...我這就拿回去重畫...” 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急得紅了眼圈,手足無措地道歉著。 她好不容易拿到了實習的機會,連續一周都在加班,昨晚實在是沒能撐住在電腦前睡著了,她現在就是很后悔,根本不該睡覺的。 “我告訴你,有多少人搶著要進嘉和的門,卻因為名額有限而擠不進來。你既然占了他們的位置,就應該把全身心奉獻給公司,而不是站著茅坑不拉屎!”宣明康摔了畫稿,冷笑道,“我看你收拾收拾東西走人吧,嘉和不養廢物。” “對不起,宣組長,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改,我一定會...” “我讓你出去。” 宣明康不耐煩地指著門,卻對上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依舊是一副冷淡疏離的冰美人模樣,右手揣兜,斜倚著墻,黑色短發柔順地垂著,可眼神卻帶著刺,十分扎人。 “梁瑄,你來嘉和干什么?”宣明康猛地站起,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悠然坐下,翹了二郎腿,“哦,是不是被思源開除了,過來求我給你找一份工作?” 梁瑄眉峰微揚:“宣組長消息倒是很靈通。思源把這事兒瞞得死死的,你是怎么知道我被開除了?” 宣明康自知失言,冷哼一聲,打發了實習生出去。 梁瑄看見小姑娘手里抱著的那張設計稿,攔了她:“能給我看看嗎?” 小姑娘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慘白著臉,僵在原地,畫稿都被指腹搓揉得碎了。 “給他看!”宣明康冷冷一笑,“你們兩個廢物湊一對兒臭味相投正好。” 小姑娘顫顫巍巍地把畫稿遞了過去,紙簌簌抖得像是篩子。 梁瑄安撫地笑了一笑,視線掃過構圖,用指尖輕輕指著幾處不夠周全的地方,輕聲說著改進意見。 并沒有多余的話,也沒有人身攻擊,這樣溫和又切入中心的懇切建議幾乎讓小姑娘感動地抽噎。 梁瑄失笑。 “別哭。作為一個剛入行的新人,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設計除了天賦,還需要時間和經驗。所以,不要和別人比較技巧,只跟昨天的自己比就可以了。” 小姑娘重重點頭,眼圈通紅:“謝謝您。” 宣明康嗤之以鼻:“好一碗雞湯,味兒濃得都要膩了。” 梁瑄抵唇輕咳,復而含笑抬眼:“雞湯能熬得出來,也得有原料才行。像宣組長這樣沒有天賦也不努力的人,我就算是想熬,也沒味兒啊,您說呢?” 宣明康恨不得撕了梁瑄那張嘴,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趕緊滾,別讓我喊保安來。” 梁瑄根本沒在乎宣某人的恐嚇,自顧自地慢慢走進來,坐在那人對面的椅子上,細長精致的手指微蜷,用指節輕輕敲著桌臺,聲音空洞又含著威懾:“誣陷我抄襲?讓人把設計稿偷出來嫁禍我?你的手段能不能再高級點?” “胡說什么!你沒有證據,就叫誹謗!” 宣明康心頭一悸,趕緊撇清自己,他等不及梁瑄說話,就抬手給保安處打了電話,痛斥他們怎么能隨便放一個沒有預約的無關人員進入大樓。 保安一頭霧水,不知道宣組長說得是誰。 宣明康幾乎是吼出了梁瑄的名字。 保安在系統里查找了打卡記錄,依舊迷惑地反問道:“宣組長,這不是設計部新來的梁總監嗎?您...不知道?” 宣明康猙獰的表情僵在臉上。 他用呆滯的目光望著梁瑄毫無表情的臉,身后寒意一陣陣地涌起,手機從他耳畔摔落,砸在地板上,絕望地砸出一個小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