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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總監罵了一會兒罵累了,跌坐回面前的轉椅。 沈珩甚至還把面前的白瓷杯向他面前推了推:“喝水。” 宣明康胖嘟嘟的臉上才算露出一絲滿意,他一口喝掉半杯水,抹了抹唇邊水漬,用拳頭‘咚咚’叩著沈珩的紅木辦公桌。 “思源設計走到今天,我雖不能說是居功至偉,但也算是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我主設計的‘落霞天水’系列,只第三季度的凈銷售額就達到了三億,同期無人可比。而梁瑄不過才來公司幾年,一個年輕人就敢搞出這么多花樣,實在是不像話!” 沈珩微微頷首,用眼神鼓勵他繼續說。 宣明康立刻挺直了腰背,臉上寫著憤怒:“思源的牌子走的是高奢路線,可梁瑄不僅搞了一個什么線上公關,硬生生把品牌價值拉低了幾個檔次,竟然還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推出了什么‘春蠶吟雪’的狗屁概念服裝秀!這,這像話嗎!” “不像話嗎?” 沈珩看著他,唇邊的笑容又涼又淡,宛若一道穿堂風刮進和暖的屋里,把宣明康臉上的自傲和嘲諷一點點吹涼,直到后者背后一陣陣發顫。 “沈...沈總,梁瑄插手別組工作,對您管理也不利...” “哦?” 宣明康以為沈珩之前鼓勵的眼神是贊同他的話,可現在沈珩這副似笑非笑的冷眼讓他有些拿不準主意了。 沈珩輕撫袖口,抬眸問他:“還有沒有什么要罵的?” 宣明康趕緊雙手擱下杯子,訕訕地笑:“沈總,我沒有什么要說的了。” 沈珩低沉地‘嗯’了一聲,慢慢坐正身體,漫不經心地點開鼠標,點亮投屏。 “既然你說完了,就該我說了。” 他用修長勻稱的指節扣著桌面,話語斯文卻帶著銳利。 “首先,思源設計走到今天,憑借的不是某個人出色的設計敏銳,而是全體公司職員貫徹品牌理念而付出的努力。思源自明代末在坊間興起,它前身并非官織制造局,卻能靜水深流興至今日,不是因為繁雜的技術,而是在坊間口口相傳的品質。因此,思源自標的‘高奢’定位便錯了。” 他緩緩起身,指著屏幕上的財報。 深藍的電子光映亮了他深邃瞳孔,顯得格外凜冽。 “再說,‘落霞天水’系列國風品牌,并非你主手設計,當時的主創團隊確實一度創下輝煌,可后期卻紛紛離職,離職書上語焉不詳。隨后,業績平平的你就成為了設計部唯一存留的‘元老’。我有理由猜測,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排擠計劃。” 宣明康背后的冷汗成股的淌,他不得不抖著手,拿出紙巾擦汗,邊擦邊解釋:“不...沈總,不是你想得那樣...” “宣總監不用害怕,我沒打算追究。” 宣明康狠狠地松了口氣,臉上的表情過于放松,可瞬間,他便明白了沈珩的試探意圖,臉色一片煞白。 沈珩看著宣明康的不打自招,眸間浮現一層淡淡嘲諷。 “自你上任后,一路追趕國外‘高奢’風氣。你沒察覺到,思源的大廈將傾,因為你而更加搖搖欲墜嗎?” 宣明康冷汗流得更歡快了,宛若一條潺潺的小溪蜿蜒而下,從脖子涼到尾巴骨。 “還有。” 沈珩皮鞋與地面發出的悶響踩在宣明康心上,一步一步地,讓心慌失措的宣總監立刻站了起來。 他距離宣明康兩步站定,背對著屏幕,大屏上播放的是‘春蠶吟雪’的概念先導片。 “這款先導片,是梁總監的創意,卻是我讓人做出來的。你罵他做得是狗屁,我可以理解為,這是在罵我嗎?” 宣明康此刻不僅出了一身的汗,甚至連腿也開始抖。 “總,總經理...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思源是個開放包容的集團,不會因為一時口誤而冤枉任何一個人。”沈珩不急不緩,抬眼間隱有一閃而過的懾人的掌控欲,“不如請宣總監具體說說,‘狗屁’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的意思是...”宣明康知道沈珩難纏,但沒想到是這么個斯文淡定有禮貌的難纏,他訥訥半天,什么也沒說出來。 沈珩隨即淡淡一笑。 “看來宣總監沒辦法解釋明白,或者說,想起了自己挑唆王董取消公關直播的事?” 宣明康大駭。 他見自己做的事全盤敗露,也知道自己再也沒辦法在思源立足了,干脆破罐破摔,摔門出了辦公室,然后拿著一摞辭呈回了辦公室。 沈珩眉頭都沒動一下。 他只是隨手翻了翻,清點了個數,又好整以暇地靠在座椅間。 “才帶走十個?是不是有點少?”沈珩思索了一下,隨手扯了一張便簽,用鋼筆在紙上寫下了數個名字,“我建議,宣總監如果想要通過辭職威脅我,應該用整個設計部的人做人質。你說呢?” 宣明康以為這番下馬威會把沈珩打得措手不及,可那臭小子只是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這真誠的嘲諷侮辱性太強,他差點氣得犯了心臟病。 沈珩等了一會兒,見宣明康再沒有什么別的話要說了,就握著內線電話,給人事部下了通知。 “兩日內,辦好設計部十五人的離職手續。” “其中十人,按照主動辭職計,他們的書面申請在我這里。剩余五人,依舊按照之前的計劃,公司辭退,補償金按照工作年限清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