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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送你到這里。如果你這兩日還是不舒服,可以請假,思源不至于虐待員工,讓他們帶病工作。至于雙倍帶薪假,如果你能確實給公司帶利益,那么我可以考慮?!鄙蜱窆鹿k的語氣很冷淡,“既然陳晉在身邊,就請他好好替你看診,這樣,也能早日回來工作。‘春蠶吟雪’主題是你的創意,到時候這項目少不了你的參與。畢竟,我不想看到思源在我手里的第一個項目就流產。” 梁瑄在黑暗里,肆無忌憚地看著他。 許久沒聽到回應,沈珩皺了皺眉。 “我解釋清楚了嗎?” 梁瑄終于收回了視線,極輕地說了一聲‘好’。 “下車吧,我很忙, 沒空陪你。” 沈珩打開了車鎖,解開了兩人之間最后的束縛。 梁瑄輕輕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看見面前的,正是自己在公司里寫的家庭住址。 眼前的中檔小區有著公寓門鎖,他沒有卡,根本進不去。 沈珩就在他身后的車里,安靜地看著他。 他緊緊抓著衣服,一步步僵硬地走到門前,連抬手都覺得艱難。 門禁面板只距離他一步之遙,梁瑄喉嚨干渴,正無措間,樓門忽得從里面打開了。 一對夫妻挽著手,親親熱熱地拎著兩袋垃圾,從樓里出來。 梁瑄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他猛地抓住半開的門,在即將合上的瞬間,用力地撐開,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他艱難地邁步,順著消防通道,一層層地上樓。 消防通道與住戶之間隔著一扇門,沒有鑰匙無法進入。 梁瑄站在消防通道的陰冷窗口,沐浴著極淡的月色,努力地望著門口停著的那輛車。 說好沒有空陪自己的沈珩卻一直沒走。 那輛車一直安靜地停著,不知道在等什么。 梁瑄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了什么,墊著腳尖,拼命望著四樓三號的窗口。 燈火是暗的。 沈珩在等,等那盞燈亮起來。 梁瑄拼命捂著嘴,眼淚順著清瘦的臉頰淌了下來,他胸口悶得厲害,不得不用力捶著胸膛,一下重過一下,直到激烈地咳嗽了起來,胸口堵著的地方才堪堪通了一個小縫,容許他勉強呼吸。 月色如水溫柔皎潔,可兩人身邊都是同樣的暗。 梁瑄緊緊抓著消防通道的門把手,希望這樣,老天就能讓那盞不屬于他的燈亮起來,亮給沈珩看,讓他安心。 上天雖沒空多理人間瑣事,但巧合卻總是陰差陽錯。 那盞燈碰巧亮了起來,在黑夜里,融融瑩亮。 過了一會兒,沈珩的車發動了,消失在空曠的夜幕里,仿佛他不曾來過。 梁瑄驟然松了手臂,渾身沒了力氣,眼前一黑,悶哼一聲,跌坐在地上。 他一貫喜歡干凈到了極致,可現在,卻失魂落魄地蜷在滿是灰塵的角落里。 他抱著膝蓋微微發抖,手里攥著的濕衣服已經要被他揉爛。 可忽得,他微微松了手中的勁力。 他抬眼,將瞳孔盛滿月色,臉上久違地出現了一絲對生的渴求。 他抖著手,從兜里掏出了手機。 可指尖過于發顫,險些將手機掉到了樓梯臺階上。 梁瑄不顧一切地去夠,在將手肘重重蹭破了一層皮以后,終于用濕冷的手握緊了他身上唯一的財產。 “陳晉,我想麻煩你一件事。能不能麻煩你,給我預約一個全身體檢?” “當然??!你怎么...想通了?” “我想好好活著?!绷含u聲音微啞,卻十分鄭重,“我很想,努力地好好活著?!?/br> 第15章 周末的公司沒什么人,辦公室很安靜,唯有空調吹動的微風拂過。 清晨的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中灑落,落在躺椅上蜷著睡覺的梁瑄身上,仿佛在他身上披了件和煦的彩虹輕紗。 他微微張開眼,迷茫的眸子失神片刻,纖長的睫毛被陽光暈得柔軟淺淡,似被光影潑墨一筆,畫出眉眼清雋。 他緩了片刻,輕輕掀開被子,到洗手間里換了件吸汗的純棉衣服,踩了運動鞋,到樓下的健身房里,開始做熱身運動。 梁瑄大學還天天跟沈珩去cao場跑步,可現在早就荒廢了當年鍛煉的勤奮勁兒,一是沒有時間,二是沒有心思。 可他現在鼓起了勇氣,真誠地面對自己糟糕透頂的生活,想要做出改變。第一件事,就是決心好好鍛煉身體,至少在面對沈珩和母親的時候,不要讓他們看出自己身體的不適來。 梁瑄雙手扶著跑步機扶手,額頭上的汗如雨落下,臉頰微紅,呼吸急促又劇烈。幸好周末早上沒人勤奮到七點就進公司,偌大的健身房里也只有他一個人,這副狼狽的模樣沒能被其他人看到。 “咳...咳咳...” 跑得實在太激烈,梁瑄隨著腳下的步伐,有韻律地咳嗽著,聽著竟有幾分滑稽。 忽得伸過來一只骨節勻稱的大手,調慢了速度。 梁瑄腳下的跑步機皮帶慢慢漸緩,而梁瑄正跑得頭暈目眩,沒留意這動作,腳步還按照之前的速度推進,于是不出意外地,身體猛地向前栽倒,險些撞到了跑步機前的計量儀表盤的圓角處。 一雙大手扶著梁瑄汗涔涔的手臂,把他從跑步機上半拖半抱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