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擔(dān)待了嗎？”

    重音在‘不’上，強烈的反問語態(tài)，任誰都能聽出不對勁，于力把身體傾過去，壓低嗓音：“你把門關(guān)起來炕上跟他算賬，愛怎么算怎么算，工作就別鬧別扭了?！?/br>
    牧明毅笑了下：“誰說我鬧別扭？”

    具體也說不出來牧明毅到底哪兒不對，可于力就是有種被按頭塞進(jìn)冰柜的感覺，這也是他為什么站出來替寧暉然說話的原因所在，他總覺得……

    寧暉然‘下場’不會很好。

    正說著，人進(jìn)來了。

    眼光很輕易地便停留在他們這邊，準(zhǔn)確說，是牧明毅的臉上，那個瞬間寧暉然的表情像整個凍結(jié)住，眼睛睜到最大，一眨不眨地凝視牧明毅。

    牧明毅像沒看到他，站起來，向布好景的拍攝現(xiàn)場走去。

    于力意味深長地吹出一聲口哨，招呼寧暉然過去補拍。

    ……

    臥室中，陽臺上，攝影機(jī)發(fā)出運轉(zhuǎn)的機(jī)器雜音，黑洞洞的鏡頭對著主演們，當(dāng)場記板落下那一刻，寧暉然從閉眼到睜眼，眼淚頃刻滾落下來，睫毛濕垂地貼在眼角，透紅的眼眶仿佛剛剛哭過一場。

    牧明毅看著他，滿眼的不舍和內(nèi)疚，眼圈也被帶紅，彌漫出不少濕氣……

    ……

    影棚大門外，蔣雨寒掐著煙深嘬一口，風(fēng)吹的方向不對，煙氣蒙到臉上，熏得他瞇起眼睛。

    好像什么東西卡在喉嚨不舒服，他啐了一口到地上：“我看我哥以后是甭想好了，搞不好哪次就得栽在寧暉然手上?！?/br>
    “啊呸！”趙睿比他更夸張，甩著腮幫子啐他：“有這么方你親師哥的嗎？！”大手一揮，煙盒當(dāng)暗器飛過去。

    倆人跟門神似的，一人站一邊，蔣雨寒漂亮地伸手接住，少年氣地沖趙睿咧嘴笑，豎起中指。

    “別天天凈在這吃這些沒味的干醋！還他媽胡說八道上了，你哥他怎么了？！”趙睿動動下頜，朝人群聚攏正在拍攝的地方指去：“我看就挺好，寧暉然就是撿著的寶，沙灘打球一眼就能看出來會演戲，你哥比我這個干過多少年藝人經(jīng)紀(jì)的有本事多了！”把煙往地上一扔，用腳碾著說：“這個小屁電影能不能紅不打緊，就你哥和你睿哥手中的資源，加上寧暉然炸裂的演技，還愁工作室做不大？他紅不了？！”

    蔣雨寒嗤笑一聲：“還惦記做大做強呢？不被寧暉然捅出婁子就不錯了，”說著，他側(cè)過頭，用一種既怨恨又憂愁的眼光望向那邊的牧明毅：“瞧瞧我哥那賤樣！寵得沒邊了……”

    “你別在這過度解讀??！”一聽這話，趙睿就煩得上頭：“你哥待寧暉然跟別人不一樣就因為寧暉然是他一手挖掘栽培的，加上脾氣秉性合拍，寧暉然這個人內(nèi)在又很干凈，這才有點……”

    “少廢話！抽你兩耳光你干嗎？！”蔣雨寒嚷起來。

    “那不是演戲嗎我的好弟弟？！”趙睿聲音節(jié)節(jié)高：“那你說他倆還能是什么？搞基嗎？！”

    “……”

    話題不該扯到這個方向，氣歸氣，蔣雨寒知道分寸，白了趙睿一眼，懟了他句：“你懂個屁。”

    很奇怪的，這話沒讓趙睿跟他掐起來，這個人的眼睛莫名地停留在寧暉然身上，思忖著：“你別說，仔細(xì)看寧暉然長得還真挺俊的，就是瘦，看那小腰……這么一掐，”趙睿自顧自地用手比劃了一下：“真細(xì)啊，肯定特適合古裝扮相，正好前些天有人找我推幾個人，肥水干嘛留外人田啊，還真是的！檔期也差不多，等這片子結(jié)……喂？！你干嘛去啊？”

    說話間，蔣雨寒走出老遠(yuǎn)。

    第92章

    收工出來時，暮色垂下，沒有一絲天光。

    影棚外一大片空地，是這個拍攝基地通往出口最大的場院，一部分過人過車過機(jī)器，更多的面積被橫七八豎的劇組車輛和私家車停滿了。

    牧明毅今天開卡宴過來，于力說要跟他和寧暉然一起走，讓他倆外邊等他。

    場院的照明大燈不少，但大多集中于停車位附近，他們這個影棚就孤零零一盞立式戶外燈，散著微弱的光亮。

    燈下，一個男人背貼影棚磚砌的墻面，一手抄兜，另一只手?jǐn)[弄手機(jī)，他低著頭，睫毛順勢垂下去，這是個角度極正的側(cè)顏，正到睫毛顯眼地露出尖尖的末梢，額頭，發(fā)絲，鼻梁，嘴唇直到下頜，被淡黃色的暖光頗有層次地打出來，像極一張被刻意調(diào)過焦，渲染過的剪影畫，好看得寧暉然挪不開視線，呼吸窒了一下。

    于此同時，他立刻聯(lián)想到牧明毅那一側(cè)臉，那張被他出重手打過的臉，看不到反而更難受。

    那個時候戲演完，抽過一會兒煙，寧暉然才漸漸從夏培的狀態(tài)中拔出來，雖然胸口還會因為人物激烈的情緒而陣陣發(fā)悶，但已經(jīng)好太多。

    上一次紅樹林跟成心海的初夜，夏培也會情感澎湃，但那是甜蜜而幸福的，傷痛總會更加入心，激蕩出的巨浪無法很快平息下去，夾著煙，寧暉然很用力地搓了好幾把臉，冷不防想起來臉上的妝別給弄花了，今天這場哭戲居多，裴曉曉上妝時跟他吹牛掰來著，說她上過的妝怎么濕都不會花，無限趨于素顏還就不是……

    噌地一下，寧暉然猛地站起來，動作之迅速讓旁邊幾個做道具的伙計嚇得叫出聲，寧暉然木訥地轉(zhuǎn)過頭看向他們一一

    他想起來了，他抽過毅哥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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