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 月華如水
“亦不剌這是遠交近攻之計”,成綺韻道:“不可一世的瓦剌,是因為韃靼部落的興起才衰敗下去,從此退縮于西北一隅不得發展。并且伯顏猛可對他們作出了種種苛刻的限制,諸如許跪不許坐、冠纓不過四指,至于吃rou不許用刀更是毫無必要,完全是為了侮辱他們,摧毀他們的意志。 作為天圣可汗也先的嫡親孫子,多年的草原之王,亦不剌受到如此侮辱,在自已的族人們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他對伯顏猛可的恨也一定積蓄了很久、很深,所以如果他肯答應銀琦的聯盟條件,你們倒是可以放心的把兵力用在伯顏猛可身上,來自西方瓦剌的威脅可以暫時不計”。 “是么?一冬的血戰,付出了多少條xìng命才打下這片江山,豈能說放棄就放棄?草原上的漢子固然xìng情豪邁,但這不代表他們行軍打仗也是一條筋,他們狡詐的就象一條狐貍,草原爭霸就象在綠林中搶山頭,不是窮途末,哪有孤注一擲的道理!”紅娘子立即出言反駁。 很微妙的場面。 這里是成綺韻的大帳,外邊看來是普通的蒙古人營帳,里邊卻鋪陣豪華,桌椅都是jīng雅昂貴的中原紅木家具,杯盞碟盤都是景德鎮的極品瓷器。紗蘿幔帳,地毯柔軟,就是蒙古王公的居處也沒有這般豪綽講究。 前方的桌椅為了迎接當地眾要的供求貨商,卻是用的蒙古式的長案,在地毯上還放著一個個的蒲團?,F在楊凌就坐在正zhōngyāng的位置上,他的旁邊,是滿臉甜蜜的阿德妮。 好吃牛羊rou的她,現在卻在用小銀刀專挑著肥美可口的部分下刀,一塊塊切下來,然后送進楊凌的口中,再雙手捧杯,甜甜地勸他飲酒,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貯滿了柔情蜜意,只是盯著楊凌就著她的手吃下一塊塊肥美羊rou,自已卻不動一口,或許在她心里,現在楊凌才是最可口的那塊手扒羊rou。 前邊呢,卻是崔右成左,各自據案而坐,兩個人的座位離著楊凌遠遠的,伸手都夠不著,就算她們肯放下架子來個三英戰呂布也辦不到。 崔鶯兒見了這一幕心中有點火氣,可阿德妮是楊凌名正言順的妾室,人家侍候老公天經地義,你有什么好氣的?這火氣只好便撒在成綺韻的身上。 成綺韻碰了一鼻子灰,不覺窒了一窒。楊凌搖頭道:“不然,這是有道理的。諸兵馬之中,你的勢力現在還是最為薄弱的,不可用在關內時守山頭、守基業的維去考慮草原上的戰陣。 他們是游牧部落,要建立一個營地很容易、也很簡單,拋棄它也決不猶豫,你要適應這一點。有草場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家。盡管大的活動范圍,他們肯定是有各自的勢力圈子的,但是這內部,卻是不斷的流動。 你在斡難河建城,其實就有些cāo之過急了,一旦建成,那就是一副牽絆、一個負擔,一旦有敵來襲,你還能果斷地決定守還是走么?你的家當可是都投在那里了呀。” “嗯!”崔鶯兒挨了訓,低下頭應了一聲,猛地灌了一口酒,兩個眼圈兒馬上紅了:熬了這么久,好不容易見到他了,連手都沒有拉過,卻先被他訓斥了一通,心里那滋味兒,是真的不好受。 楊凌卻越說越嚴厲:“在草原筑城,必須得在你的力量足夠大時才行,現在萬不可計較一時一地之得失,現在要的是什么?只要你的人馬夠多、牛羊夠多,你就有勢力。草場地盤,只屬于這樣的強者,誰強它就是誰的。 你的斡難城既然收容了各個部弱的老弱婦孺以收人心,那也不必撤去,但是城池必須東遷,遷到哈喇溫山附近,你熟悉山地作戰,而蒙古人的戰馬,恰恰在這種地方是弱點。這樣你只需派遣很少的武裝,就可以保障他們的安全。” “是!”崔鶯兒低著頭,心里越來越難過。 “記住,你在草原上沒有根基,一旦敗了,就再無東山再起的機會。你的力量又是最弱的一方,現在你事事順利,固然是白衣軍所部本來就驍勇善戰,但是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幾股最強大的力量,一直沒有把你當成主要目標。將來一旦戰爭全面開始,你知道該怎么做么?” “真正的大戰很快就要來了,你的作戰方法,必須是集中優勢兵力,變兵寡而兵眾,任你幾來,我只一去,殲滅敵人有生力量,就達到了戰略目的,到那時,大片的草原,唾手可得。在此之前,切不可戀戰于一地,否則,必受其害,懂么?” “是!”崔鶯兒的眼淚盈盈yù落。 “還有,你今天晚上就不該來,應該直接回你的營地去。你之一身,干系重大,不要倚仗自已武藝高強,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是被人發現你的蹤跡以致前功盡棄怎么辦?從現在起,你要記住,你就是楊英、白衣軍首領楊英,要做的讓你自已都相信,才不會被人察覺可疑,記住了么?” “是!”一顆淚珠,吧嗒一聲落進了酒杯,蕩起微微的波紋。 “真的記住了?” 崔鶯兒火騰地上來了,她猛地抬起頭,乜斜了他一眼,**地道:“記住了!” 楊凌對她的態度毫不在意,他滿意地一笑,放緩了聲音道:“嗯,那么,你現在說說和銀琦談判的情形如何?她有什么條件?” 夜晚來臨了,草原上的人們卻沒有過早地進入夢鄉。 那達慕大會即將召開,附近的牧民還有人在陸續趕來,人喊馬嘶、熱鬧非凡。被請來在那達慕大會上頌經祭祀的活佛一進入城鎮,更是號角齊鳴,圍觀者擁擠在旁,燈籠火把亮如白晝,根本無人入眠。 做生意的人更是趁此機會,在草原上鋪開了攤子,叫賣聲此起彼伏,悠閑地游逛街鬧的百姓絡繹不絕。倒底是蒙古部落中最繁華的地方,還是頗有幾分城市氣象的。 楊凌背負雙手,正悠閑地走在熱鬧的集市間,觀察著朵顏部落的人情風貌。 阿德妮由于相貌特異,擔心陪在他身邊,引起別人對楊凌的注意,他的安全至關重要,所以阿德妮只好留在營帳沒有跟來。不過楊凌還沒走出去,她就喜孜孜的喚人給她燒水沐浴,倒讓聽在耳中的成綺韻嗆了一鼻子醋。 紅娘子被他當眾訓斥了一頓,便藉口不便更換女裝也托辭不來,楊凌并不相勸,那份淡淡的態度,令得紅娘子更是傷心,成綺韻強自按捺下心中歡喜,向楊凌連打眼sè,楊凌只作未見,自與成綺韻一同來到集市。 悠閑地逛了一陣,順手買了幾件在中原不常見的掛飾,楊凌瞧見不遠處一處營帳十分熱鬧,營帳前燒著一個大火堆,高高的火苗獵獵燃燒著,暗紅sè的夜空中有一些灰燼隨著蒸騰的氣浪在上下翻卷。 火堆旁有一隊載歌載舞的少女,長袖飄飄,歌聲嘹亮,跳躍轉身時,腰間的掛飾鈴襠便叮當作響,十分悅耳。她們的容貌都比較俏麗,身高體形非常相似,看來不是附近的牧民家女兒,而是特地挑選家養的舞伎。 那營帳設在重兵把守的城鎮外邊,看樣子不是朵顏三衛中的權勢貴族,不過也該有相當大的勢力才對,趕來參加那達慕竟然帶著這許多舞女。 楊凌見有不少當地百姓圍觀,便欣然舉步走了過去。成綺韻陪著他行去,她雖然穿著肥大的蒙古女人袍飾,可是步態依然搖曳生姿,縱是在夜sè中還是吸引了不少人垂涎的目光。 在他們的周圍,三三兩兩、稀稀落落的走動著好些或似行商、或似游人的男子,這些都是從內廠撥離出來,交付給成綺韻秘密掌握的原內廠jīng英,已經訓練成特種部隊戰士般的jīng銳下屬,他們好似心不在焉的四處走動著,卻在兩人周圍可以靠近的位置上形成了一道外松內緊的嚴密jǐng戒圈,把兩人牢牢地護衛在中間。 那營帳的簾兒掀著,遙遙可見里邊情形,一個幾案后正有一個短須漢子據案而坐,左右各有一個妖嬈動人的綺裳女子依偎在旁邊,捧杯勸酒,舉箸布菜。兩側案幾后有許多漢子也在歡笑飲酒,瞧他們的服飾相貌,有漢人也有蒙人,而中間那個削瘦的漢子,更是很明顯的中原人。 楊凌微笑著看著那些少女輕盈地跳著舞步,她們臉上洋溢著甜美的嬌笑,雙手叉著柔軟的腰肢,短靴的腳兒踢踏向前時,就露出長袍下緊裹在白綢緊褲內的纖美小腿,充滿了一股青chūn的活力。 成綺韻站在楊凌身側,淺笑盈盈,嬌顏如花,但她看著看著忽然眉頭一蹙,目中閃過一絲疑惑和jǐng覺。她四下觀察了一番,然后微微退開兩步,舉手一掠鬢發,立即就有一個人影兒悄然貼了上來。成綺韻對那人低聲吩咐幾句,那人便低應一聲,悄然隱沒在夜sè中去了。 成綺韻吩咐完了,見楊凌還在津津有味地看著少女們跳舞,便貼近過來,低笑道:“怎么,老爺想嘗嘗蒙女的滋味么?” 楊凌微帶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道:“走吧,夜sè漸深了,我們回去”。 楊凌瞧了瞧那些正在歌舞的少女,正yù轉身離去,但他目光一閃間,忽然腳步頓了一頓,臉上浮現出若有所的神情,遲疑片刻,他才重新舉步。 游人和擺攤賣貨的人漸少了,楊凌走的遠了,扭頭回顧,只能看到那營帳前的篝火和影影綽綽的人影了,這才對成綺韻道:“馬上查一下帳中那伙人的來歷”。 成綺韻眼珠溜溜兒地一轉,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應道:“是,我馬上派人去查,發現什么問題了?” 楊凌又道:“你在這里也布置了許多人手吧?” 成綺韻道:“是,不過在這塞外游牧部落,最難查清的就是一個人的來歷。就是同一部族的人,由于草原遼闊,各自放牧,他們中許多人彼此都互不相識,更遑論外人了,我們能在這里安插這么多人,其實也是占了這個便宜。 你現在到了這里,安全至關重要。既然查不如防,我便把大部分人手都抽調回來負責你居處內外圍的防范jǐng戒了,除了需要四處傳遞消息,以及跟蹤監視草原各部首腦的人員,散派人員不多?!?/br> 她睨了楊凌一眼,問道:“你發現什么不對頭的事了?” 楊凌笑笑,說道:“也許是我多疑了,你沒發現什么不對頭的事?” 成綺韻想了想,說道:“那帳中主人很明顯是個漢人,漢人在這里這么闊綽而富有的,應該是常年行走關外的行商大賈”。 楊凌唔了一聲,不置可否地道:“還有呢?” “還有他的侍衛隨從有許多腳步輕健、目光敏銳,應該都是會家子,莫非大人懷疑?” 楊凌搖搖道:“在關外行走,必須要有強大的武功。在關外行商賺了大錢的人,身邊要招收一批身手高強的隨從、保鏢,也易如反掌。他是漢人,勢大金多,護從如云,這都算正常的,不足為奇”。 成綺韻眸中帶著一絲隱隱的笑意,她掩著唇輕咳兩聲,說道:“那大人認為他有何可疑?” 楊凌忖道:“他若是行商,在這個當口來到這里,該是為了什么?” 成綺韻道:“自然是趁各個部落貴族們齊聚朵顏衛,來做幾單大生意”。 楊凌道:“從他的氣派來看,無論是出售還是進貨,必然是大樁生意,所用車馬必多。然而在他的營帳周圍,你看到了沒有,護欄內全是馬匹,清一匹的長途耐跑的蒙古戰馬,卻沒有一輛車子,他的貨物呢?要怎么運來運走? 商人無利不起早,就算他這次來只是為了結識一些蒙古權貴,為今后的生意鋪,也沒有白來一趟不攜貨物的道理?!?/br> “或許他也垂涎于銀琦女王的地位和美sè,想要參加那達慕,搏一搏這女王夫婿的寶座呢”,成綺韻仍在逗他。 “那他就不會在這個時候酗酒狂歡”。 “大人說的是,這人的確有些可疑,回去后我就派人對他調查監視”,成綺韻‘心悅誠服’,笑微微地道。 她的笑很可愛,楊凌見了忍不住親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尖,成綺韻調皮地向他扮個鬼臉,臉上的笑更甜了。 曾經,她最喜歡顯示高人一等的本事?,F在,她卻寧愿讓楊凌以為只有他發現了其中有古怪,看到楊凌劍眉微蹙,一臉深的樣兒,便覺得無比可愛,無比動人。 原來,讓自已所愛的男人英明神武,比自已料事如神更有成就感。 原來,哄自已喜歡的人開心,自已會更開心。 原來,當一個小女人,比當一個強女人,心里會更滿足。 成綺韻微瞇著眼,小鳥依人地倚在楊凌身旁,心里蕩起一片微熏的醉意。 回到營寨了,夜sè更深,營寨中只有幾處亮起燈火,但是楊凌等人一踏進營帳范圍,就不斷地有佩劍帶刀的侍衛從暗處閃現,察問他們的身份。 當到了最核心地帶時,更是有幾支巡弋的隊伍,在營帳周圍悄然穿行,護侍周密。 “站住!”一聲輕叱,一隊巡弋的人迎了上來,盡管楊凌等人是穿過層層檢查才來到中心營帳,但是他們仍不敢馬虎。 燈籠舉起,照在楊凌臉上,成綺韻在一旁低聲道:“他叫席斌,原是柳彪他們訓練出來的第一批內廠侍衛,當時便已是個百戶,為人很是機jǐng能干”。 席斌也看清了一身半蒙人裝束的楊凌和成綺韻,忙欠身道:“國公爺、成檔頭,你們回來了”。 成綺韻應了一聲,說道:“嗯,我們已經回來了,營盤加強巡弋保衛,去吧”。 “是!”席斌按刀應答,向楊凌二人欠身一禮,一擺手,帶著侍衛們閃開了。 成綺韻把追隨在左右的侍衛們都打發開,然后妙眸流盼,似笑非笑地道:“大人在哪里歇息?” 楊凌這才發現有點問題,前邊三帳營帳成品字型排列。中間一頂,就是他們傍晚議事的所在,那是成綺韻的住處。左邊,是阿德妮的住處,小小的窗口縫內,還隱隱露出一線燈光。右邊,是紅娘子的營帳,已是一片漆黑。 楊凌遲疑一下,握拳就唇輕咳兩聲,硬著頭皮一指阿德妮的住處。 成綺韻吃吃地笑了起來,笑的楊凌臉上有些發熱。 成綺韻眸中艷光流轉,星光月sè下猶如一對熠熠閃爍的寶石:“那韻兒回房睡了,大人早些安歇”。 娉娉婷婷,行至帳前簾兒一掀,燈光透簾而出,成綺韻忽爾回眸一笑,翩然閃進了房去。 楊凌吁了口氣,扭頭望著紅娘子那頂毫無聲息的營帳,過了片刻,才舉步向阿德妮房中走去。一掀簾兒跨進去,楊凌不禁愕然,帳中燈光明亮,錦榻帷幄已經放下,可是薄幕中卻沒有伊人身影。 他剛剛轉過身,想出去尋個人來探問,旁邊人影一閃,一個只著綺羅輕裳、玉體柔軟婀娜的人兒已經撲進了懷中,那雙豐盈xìng感的嘴唇已經熱情地吻上了楊凌的雙唇。 楊凌松了口氣,雙手在那豐腴肥嫩的隆臀上一捏,懷中的人兒便發出一聲嬌呼。楊凌已就勢攬住了她柔軟的腰肢,把她抱上了寬寬大大的矮榻,帳中一時chūnsè無邊腳下是柔軟的青草,踩在上邊就象踏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柔軟而富有彈xìng。 這一大片草原,大約密集著百十處營帳,全是以各種身份在此駐扎的侍衛,但是盡管如此,席斌卻不敢有絲毫大意,盡管他把守的是最后一關,緊緊環繞在三處核心大帳處,在這里巡弋責任雖最重大,其實事情也最少。 他還年輕,才剛剛三十歲,本來只是一個神機營左哨營中的小小校尉,卻yīn差陽錯的入了內廠,很快憑著jīng明強干當上了百戶,他滿足了,本以為這輩子能混到這個位置也就知足了,卻不料內廠jīng英一夜之間全部剝離,由明變暗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從此,他被調到了塞外,在這里,現在他有了自已的一處牧場,二十幾個牧民和奴隸,還買下了兩房年輕、美麗的姬妾,被當地的普通牧人尊稱為席老爺。 他很珍惜眼前的一切,他也相信只要跟著國公干,他能擁有的會越來越多。楊凌、成綺韻就是他的衣食父母,誰敢動他們,那就是和他席老爺過不去,就是砸他的飯碗、毀他的前程,他手中的刀就會毫不猶豫地砍下去。 一夜只有兩個班,還得一個半時辰才能換班休息,席斌抬頭望望天邊皎潔的明月,攥緊了被捂的發熱的刀柄,繼續不知疲倦地游走起來。 “站?。∈裁慈??妄動者,殺!”隨著席斌一聲低斥,他手中的長刀已嗆然出鞘,揮映出滿天星光,帶著一團殺氣卷向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與此同時,他身后的一個小隊全都猛撲過去,兩個人揮刀,同他形成了品字狙殺陣形,另外六人錯分左右,堵住了那人逃逸的任何一個方向。 “??!別!別放箭,我!是我!” 楊凌大逞神威,把熱情如火的阿德妮熬成了一團爛泥,終于放心不下那個既剛強如山、又楚楚如水的崔鶯兒,于是躡手躡腳地跑了出來。他提著袍子正小心翼翼地摸向紅娘子的睡房,席斌這一聲吼,把他嚇的一哆嗦,當即站在了那兒。 席斌刀下倒有分寸,鋼刀加頸,卻未傷分毫,他這時才定睛細看,這一看立時嚇出一身冷汗。席斌連忙挪開刀子,惶然道:“國公爺,您您這是?” “我啊剛到這兒,睡不習慣,想想這兒又沒個城池圍墻什么的,不放心,出來咳咳,巡視一番”。 燈籠挑過來了,國公爺這模樣,長發簡束于腦后,身上穿著小衣,懷里抱著衣裳,腳下趿著一雙靴子,臉上還有隱隱的汗痕席斌尷尬地道:“國公爺盡管放心,有屬下等守在外邊,那是萬無一失的。呃,屬下去那邊巡視一番,國公爺就請安心休息吧”。 “好,好!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不辛苦!”席斌一邊說,一邊提著刀頭也不回地溜走了。 楊凌左右看看,連忙一溜兒小跑沖到紅娘子帳前,一挑門簾兒溜了進去。帳中沒有點燈,但是那一角窗子卻不知什么時候掀開了來,透進一柱月華。 楊凌低聲道:“鶯兒,鶯兒,睡了么?” 帳子里沒有一點聲息,楊凌笑笑,靜靜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漸漸適應了帳中的明暗,便向著那帳中的床榻走去。 輕輕在床邊坐下,伸手一摸,正是鶯兒圓潤的肩頭,那肩頭一抖,便將他的手甩脫了。 楊凌赫赫地笑起來,笑完了大剌剌地把鞋一踢,光著腳兒上了床,床上的美人兒一被他挨近了,便恨恨地一拱,卻不知是否無意,身子便向里挪了那么一角,給他騰出了地方。 “啪!”豐臀上挨了一記,楊凌笑嘻嘻地道:“噯,這么晚不睡覺干嗎呢?還生我氣?” 崔鶯兒背對著他沒有吱聲,過了陣兒卻傳來一陣低低的啜泣聲。 楊凌心疼地貼近了去,伸手撫她的臉兒,卻觸及枕上濕了一片,人家這一晚也不知暗暗落了多少淚了。 楊凌柔聲道:“傻丫頭,知道我為什么那么聲sè俱厲地訓斥你,而且還狠起心來讓你傷心這么久么?” 崔鶯兒止了哭泣,卻不言語。 楊凌嘆息一聲,低低地道:“因為我怕,真的怕啊!” 悠悠的一嘆之后,便再無了聲音,只有兩人前胸后背因為呼吸做著輕輕的接觸。 過了一陣兒,鶯兒見他始終不再說話,有點忍不住了,帶著鼻音兒低聲道:“你怕什么?” 楊凌心中暗笑,聲音卻更加溫柔,膩的自已直起雞皮疙瘩:“怕你出事,戰場廝殺,一個不慎便是萬劫不復。我怕你部署失誤,朝廷大計就此夭折,你和何時方能聚首?我怕棄仇從此沒有了母親,我怕”。 他的手溫柔地替崔鶯兒拭去臉上的淚珠:“怕我的小鶯兒從此離開了我,天人永隔,再難相見。那么的訓斥你,又狠下心來讓你用一晚的時間來好好想我的話,就是要讓你刻骨銘心地把它記住。你必須得好好體會這番話,戰場上一個錯誤的決定,就是神勇如關公,也可以走麥城。我寧可讓你哭泣、讓你惱我,也不要失去了你”。 嘖嘖,可憐英雄蓋世的紅娘子,什么功夫都不怕,就是沒經歷過這種含情脈脈的rou麻功,那一顆心忽然間就舒坦了許多。楊凌的手再伸過去,那身子也就軟軟的任他扳了過來,稍做抵抗就讓他攬在了胸前。 “那你你不會私下里跟我說呀,你當著她們,讓人家怎么下臺?”似嗔似怨,還帶著點撒嬌的味道。 楊凌嘿嘿地笑了:“私下說,我怕你印象不深。” “噯,別生氣了,其實也是借此說給她們倆個聽嘛。你們三個啊,沒有一個省油的燈,我今天不這樣,只要一離了我的眼皮底下,翻江倒海的事兒都敢做,生死攸關的時刻,捅出點漏子怎么辦?我這樣,她們兩個才會聽在耳朵里,認真記心里嘛!” 崔鶯兒一聽那剛剛消下去的火兒又起來了,她**地道:“好呀你,你這是殺雞給猴看,拿我崔鶯兒立威呢是不是?” “你離我遠點,別碰我!” “人家不喜歡你碰我,你怎么沒臉沒皮的?” “咳,我給自已的女人要什么臉皮?” “誰跟我說的?從現在起,我就得把自已當成白衣大盜楊英,得讓自已也信了才騙得住人?我現在就是白衣大盜、大元北英王楊英,男人你也要?” “要!”楊凌笑的很邪興,估計如果有燈,那臉上的表情也很欠揍:“如果男人長的象你這樣美,身材這么好,那我就要”。 “你無恥!” “嘿嘿,我的小鶯鶯,還有更無恥的呢,你要不要?” “不要!” “說要!” “不說!” “唔唔嗯嗯”。 先是掙扎使床鋪發出的吱呀聲,然后過了一陣兒,是某個男人的喘息聲和女人咿呀的反抗聲。 再然后,是男人喘著粗氣的聲音:“說!說‘我要’!” “嗯~~”,從鼻子里發出來的抗議,象爬了一個山坡,拔了一個高兒,又滑了下來。 “說不說?說不說?”楊凌已經與阿德妮干柴烈火,做了一鍋噴噴香的大米飯了,這時心里并不急,他有心逗得紅娘子屈服,所以如蜻蜓點水般撩撥著她,卻始終不肯叩關而入、直搗黃龍。 崔鶯兒被他逗弄的嬌軀難耐地抖動著,肢體已發出了熱情的召喚,但是卻咬緊牙關始終不肯投降。 楊凌俯在她的身上,輕輕用胸膛刮弄著她兩粒緊挺的凸起,聲音帶著一絲得意的笑意,對她誘惑地道:“乖乖小鶯兒,說呀,說‘我要’,相公就給你~”。 他灼熱的呼吸噴在崔鶯兒的臉上,崔鶯兒忽然一挺腰,那力道有如一條柔韌有力的白蟒,一下子把楊凌掀翻在榻上。大床很大,足以躺得下六七個人,楊凌一百多斤的身子被一下彈開,摔在軟綿綿的床上,正覺暈頭轉向,一只妖嬈的、月光下無比魅惑的雌虎,覆在了他的身上。 滿足的一聲呻吟,繼續便是快而有力的篩動鳳在龍之上,別有一番風情! 席護衛撞破了國公爺的好事,自已懊惱不已,在周圍轉悠了很久,才敢再次接近三人的營帳。不料他剛剛走近了來,就看到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從紅娘子的帳中出來,躡手躡腳地走向阿德妮的營帳。 壞了!此時皓月當空,席斌窺的清楚,那不是偷香竊玉的國公爺還有哪個?他領隊在前,剛剛從一處營帳后拐過來,一見這情景馬上向后一擺手,刷地一下隱向帳后。 后邊的侍衛不知出了什么事,馬上緊張地拉出了腰刀,靜夜中傳出一陣“嗆啷”聲,把席侍衛嚇的額頭青筋直冒。 楊凌猛聽到聲音,抬頭一看,恰看到營帳一角有人閃向帳后,同時傳出拔刀聲,那處營帳正是成綺韻的居處。楊凌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低斥道:“誰?” 席侍衛訕訕地從營帳后站了出來,象個做錯事的孩子,垂頭耷耳地道:“國公爺,是是我”。 “啊席侍衛,你咳咳,你又巡夜啊?” “是啊是啊,國公爺您您還睡不著呢?不不不,您還在巡視吶?” “是啊是啊”。 “哈哈哈哈”,雙方發出一陣干笑,席侍衛道:“國公爺,小的要去那邊巡視一下,呃國公爺早些歇息”,說完席斌領著人又逃之夭夭了。 楊凌吁了口氣,馬上踮起腳尖兒向阿德妮房中蹓去,剛剛躥出兩步,一聲清咳,楊凌停步望去,只見成綺韻營帳簾兒掀著,室內燈光將那穿著薄紗輕衣的姣好**映的玲瓏浮凸。一個裊裊娜娜的美人兒倚著帳門兒,慢條斯理地道:“大人?” “咳!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以為只有我睡不著覺,原來韻兒你也睡不著??!” 成綺韻噗哧一笑,說道:“大人舞槍弄棒的巡了半宿夜了,人家聽的心驚rou跳,哪里睡的著嘛,既然睡不著,要不要進來喝杯茶?” “呃好,那那就喝一杯”,楊凌硬著頭皮走去。 兩個人一進屋,門簾兒一放下,成綺韻便格兒地一聲笑,說道:“你呀,好處也是短處,別人家的老爺就算妻妾如云,也只有女人服侍男人開心的本份,誰在乎女人家想不想得到憐惜? 你肯疼惜她們,雨露均沾,那也由得你,可是一鞍馬勞頓,剛剛到了這兒,正勞乏著呢,你的身子自已總該愛惜著些。唉,還不去睡?” 楊凌大喜,把袍子一扔,兩個箭步躥過去,嗖地一下,一個老頭鉆被窩,撲進了成綺韻香噴噴的臥榻。成綺韻走到床邊吹熄了燈,也翻身上了床,楊凌把她嬌軟的身子摟在懷中,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心道:“草原上的人,應該不會起那么早吧?” 此時,成綺韻、楊凌先后授意要調查底細、監視行蹤的那位大商賈帳中,也悄然閃進了一條黑影。他自黑暗中摸到矮幾旁,摸出火石引燃了油燈。 那削瘦的漢子驚醒過來,他從帷帳中探出頭看了一眼,隨即翻身下地,他只穿著一條犢鼻兒褲,上身裸著,露出一身滿是疤痕的jīng壯肌膚。 “去,到后帳睡去,老爺我有樁大買賣要談”。 兩個體態妖嬈的侍妾忙從榻上爬起來,慌亂地扯過衣衫遮住光溜溜的身子,簡單穿戴已畢便下榻向那漢子施了一禮,悄然從角門兒避了出去。 那削瘦漢子走到矮幾旁,端起一杯涼茶一口飲了,抹抹嘴巴道:“怎么樣,有什么消息?” 對面是一個身材頎長、氣度不凡的黑衣青年人,英眉俊臉,目似朗星,赫然正是寧王麾下的大天師李自然、彌勒教主唯一幸存的兒子李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