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 心系伊人
395心系伊人(求月票支持)大混戰(zhàn)結(jié)束了,戰(zhàn)場上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剛剛從酣戰(zhàn)中冷靜下來的官兵們正在疲憊地清理著戰(zhàn)場,一具具尸體搬到了一起,刀槍劍戟都收羅起來。 楊凌望著面前如山般屹立的南京城,長長地舒了口氣,南京城未失,白衣軍全面潰散,他們已經(jīng)一敗涂地了。江彬猶自一臉殺氣騰騰地來到楊凌面前,大聲道:“國公,響馬盜遺尸計有五千多具,余盜突圍已逃往shè陽湖一帶,要不要立即追剿?” 楊凌四下看了看,長途奔襲、連番廝殺,連飯都還沒顧上吃,士兵們已經(jīng)jīng疲力盡、兩眼無神,楊凌搖了搖頭,說道:“他們已經(jīng)無可走,西有大江攔,南面江西、湖廣的軍隊正在推進(jìn),北面是我們的各大軍,向東往浙江早就陳有重兵,他們已經(jīng)無可退了?!?/br> 他走到江彬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響馬在拼命,我們的兵比拼勁兒還差了些,圍堵靠地方軍隊,要殲滅還得靠我們的騎兵咬住他們,傳令下去,命各部隊對shè陽湖形成合圍之勢,明rì正午前各自進(jìn)入布防區(qū)域,我們的騎兵主力休整一晚”。 他看了看天邊血一般艷紅的晚霞,說道:“周德安驍勇善戰(zhàn),長于攻守,又熟悉這里地形,讓他協(xié)助安排”。 “是!”江彬領(lǐng)命而去,片刻功夫又跟著許泰和兩名百戶急匆匆地返了回來,許泰面sè沉重,見了楊凌拱手說道:“國公,周德安周大人戰(zhàn)死了!” “甚么?”楊凌大吃一驚,現(xiàn)在各軍隊太過混亂,大戰(zhàn)剛剛結(jié)束,都在各自收攏軍隊,有的將領(lǐng)都還沒有來得及拜見主將,楊凌實未想到嚴(yán)令堅守南京決不出戰(zhàn)的周德安會戰(zhàn)死沙場,他急問道:“他何時出戰(zhàn)的?” 目光落在兩個染血帶傷的百戶身上,楊凌沉住了氣,問道:“你們是周大人麾下將佐?周大人如何戰(zhàn)死的?快講”。 一個百戶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拱手道:“回國公爺,我家大人聽說楊虎一軍潰散,擔(dān)心首惡逃走,因此領(lǐng)了三千兵馬出城協(xié)助搜索,在一座小山村截住了大盜楊虎并手刃此獠”。 “楊虎死了?”他定了定神,說道:“說下去,周大人可是與他交手時受了重傷,不治而亡?” 那百戶抿了抿嘴,神sè怪異地道:“周大人身邊四名親軍以死阻敵,周大人趁間下手,斬殺大盜楊虎豪發(fā)未傷,可是可是周大人回兵時,聽說楊跨虎正在攻城,立即揮兵急進(jìn),堵住了那女匪的歸。 楊跨虎要與周大人獨自決戰(zhàn),周大人見對方三千騎兵,我們的槍林陣只能阻住兩輪沖鋒,為拖延住響馬盜,等候各援軍到達(dá),是以慨然答允出戰(zhàn),可是誰料誰料大人卻命喪楊跨虎之手”。 又是一個大消息,楊凌接連受的刺激太多,愣了半晌才艱澀地道:“紅娘子殺了周將軍?” 晚風(fēng)幽幽吹來,涼意中帶著股血腥味兒,楊凌一陣茫然:朝廷意yù招安時,他們始終不肯,現(xiàn)在潰敗不堪,朝廷萬無再行招安之理,偏在此時,她又陣前斬殺朝廷大將,紅娘子,你要我如何還能護你?你報了仇了,終于報了仇了!同時,你也走上了一條不歸”。 “國公爺?國公爺?” 楊凌回過神來,意興索然地道:“好生收斂周將軍的尸首,暫且停棺安放,我們進(jìn)城”。周德安立下斬殺敵酋的大功,南京城又衛(wèi)護無憂,他已戰(zhàn)死,國法不外乎人情,沒有人還會去追究他擅離職守之罪的。 一邊向城中走著,楊凌一邊低聲向許泰問道:“我們的傷亡情況如何?” “呃”,許泰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軍傷亡情形較重,死者九千多人,傷者不計其數(shù),困虎搏命,其勢尤猛”。 楊凌點點頭,冷靜地問道:“騎兵傷亡如何?” “還好,傷亡總數(shù),沒有超過三成,我們的戰(zhàn)力猶在,而響馬盜傷亡更大,他們只是憑著一股哀兵士氣,加上各來援的官兵匆匆趕到,彼此無法聯(lián)系響應(yīng),看似八面是兵,卻是處處漏洞,這才讓他們逃了去。只要稍事休整,按著殲滅楊虎北進(jìn)大軍的策略,四面合圍,以泰山壓卵之勢,定能畢全功于一役!” 兩人并肩走著,既然周德安已死,這安排部署之事就得交給許泰,楊凌又囑咐一番,命他與本地將領(lǐng)商討決定圍剿細(xì)節(jié),一切吩咐妥當(dāng),許泰匆匆告辭離去,楊凌領(lǐng)著親兵走進(jìn)城門,兵道上有人高呼一聲:“國公!國公!” 楊凌抬頭一看,只見馬昂興沖沖地跑了下來,馬憐兒也是一身白衣,又被裹挾在白衣軍當(dāng)中,城頭只放亂箭,沒人敢趴在那兒仔細(xì)察看,他還不知道m(xù)eimei已被擄走,此時一見了國公妹夫,馬昂興高彩烈。 在這地方楊凌不便論及私人身份,便只喚道:“馬將軍!” 馬昂興沖沖地拱手道:“國公,今rì好險,白衣匪冒充江yīn巨富徐經(jīng)的車隊入城,幸好我妹子正在城外看出有異,向我發(fā)箭示jǐng,這才及時關(guān)閉了城門,盡剿入城匪寇”。 他的功勞,可也不愿讓別人搶了去,見了楊凌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已的大功說了出來,楊凌一聽卻怵然一驚,急忙把他扯到一邊,緊張地道:“大哥,那憐兒?她可無恙?” 馬昂笑道:“國公放心,我這邊發(fā)動前,便示意她早早離開,現(xiàn)在想必已繞道入城回府了”。 楊凌急道:“沒見到人,我實是放心不下,不行,我要回府看看”。 馬昂見楊凌對妹子如此在意,心中更是歡喜,連忙喚過兩個親兵吩咐他們帶著國公爺回府,他對楊凌匆匆地道:“關(guān)守備巡視北城去了,我得去南城看看情況,把防務(wù)交待清楚,便回府去”。 楊凌忙道:“不可,公務(wù)要緊,萬萬不可擅離職守,匪寇被剿滅,只是近rì之間的事,待叛亂已平,咱們再慢慢敘舊不遲”。他頓了頓又道:“周大人已經(jīng)殉職了,防務(wù)要由你和關(guān)守備負(fù)責(zé),干系重大,不可怠忽”。 馬昂一呆:“周大人死了?” 馬昂急忙鎖緊眉頭,壓住要飛起來的眉毛,上翹的嘴角也使勁朝下一抿:“響馬盜該殺!周大人盡忠職守、殺敵英勇”。 他見楊凌臉sèyīn沉,忙道:“那國公先回府去看看憐兒吧,南京城的防務(wù)您盡管放心”。 看著楊凌匆匆離去,馬昂開心地跑上城頭,看看城外還在打掃的戰(zhàn)場,急急向南城去了。 “還沒回來?”楊凌呆住了,臉頰一下子變的蒼白起來。 楚玲見他神情,不由也驚慌起來:“小姐她她出了什么事?” 這是一幢雅致的庭院,雖然不大,卻亭臺樓閣、小橋流水,排布得當(dāng),幽雅入微。一角紅樓前,匆匆迎出來的楚玲剛剛見了楊凌,就被他當(dāng)頭詢問小姐是否在府中,她知道城外剛剛大戰(zhàn),一見楊凌如此神態(tài),聰慧如她,立即便知情形不妙。 楊凌立在當(dāng)?shù)兀樕弦黄H唬含F(xiàn)在兵荒馬亂,憐兒一介妙齡女子,能到哪里去?她若繞到其他城關(guān)叫城進(jìn)來,不會不去城頭給哥哥送個信兒,起碼也會回到府中。若說她被擒住,方才一場大戰(zhàn),白衣軍會不嫌累贅帶著一個俘虜? 楊凌慌了:不會的,一定是她到了其他城關(guān)時,城上已得到j(luò)ǐng訊關(guān)了城門,她一會兒就會回府的。楊凌這樣想著,卻焦灼地回頭吩咐道:“棒槌,馬上去城頭,告訴許泰打聽?wèi)z兒下落,你也去,把所有的親兵馬隊都帶上,務(wù)必盡快找到憐兒,有任何消息立即回報!” 大棒槌見楊凌聲sè俱厲,慌忙應(yīng)了一聲,帶著人急匆匆地去了。 “怎么辦?怎么辦?”楊凌急的團團亂轉(zhuǎn),想要親自出去尋人,又不知該向哪里去,若是這時憐兒回來了怎么辦? 楊凌心如油煎,恨得一腳踢去,把小徑旁一只栽著花草的花盆踢了出去,“咣啷”一聲掉在丈外,摔得粉碎:“紅娘子!你這個不明是非的蠢女人,若是憐兒有個好歹,我決不饒你!決不饒你!” 楊凌氣的鼻息咻咻,兩眼通紅。 這時一個nǎi聲nǎi氣的聲音道:“你是誰?我的花,壞蛋!” 楊凌攸地回頭,只見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兒,雙手捧著個鮮紅的大蘋果,站在門邊上,瞪圓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很生氣地看著他。 楊凌下意識地走過去,慢慢蹲下身子,小女孩非??蓯?,一雙漂亮的眼睛,依稀有幾分憐兒的神韻,她jǐng惕地看著楊凌,撅著小嘴兒,見楊凌伸出手來,立即一閃身向楚玲跑去,貼著她的大腿,指著楊凌道:“姨姨,打壞蛋!” 楊凌鼻子一酸,他努力放松臉上的線條,柔聲道:“盼兒,乖,不怕,我不是壞人,是爹爹!” 小女孩驚詫地看著他,圓溜溜的眼睛里閃著一絲疑惑,卻一聲不吭。 楚玲抱起她,貼著她的小臉蛋兒道:“盼兒,他是你的爹爹,真的是你爹爹,姨姨告訴過你的呀,爹爹可以騎大馬帶你玩,買好多好吃的給你,快叫呀,叫聲爹爹”。 楊盼兒扭過了頭,說道:“姨姨,找娘,娘回來”。 楊凌眼里氤氳著霧氣,慢慢站起身子,輕聲道:“爹爹一定把娘給你找回來,盼兒乖,陪著姨姨,我這就去”。 楊凌雖不知該往何處去找憐兒,可是讓他一味地在府中等候消息,卻實在熬不下去了,他急急走出大門,親兵牽過門來,楊凌正yù扳鞍上馬,忽地劉大棒槌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國公,國公,這個人說他知道馬姑娘的下落”。 楊凌一回頭,只見劉大棒槌陪著一個公子急匆匆走來,楊凌立即棄韁過去,連聲問道:“你是誰?你知道憐兒的下落?” 他沒認(rèn)出這曾有一面之緣的關(guān)公子,關(guān)公子也未認(rèn)出這位國公爺來,他急急地道:“馬姑娘真未回府?這可糟了,方才城外救回一個斷了肋骨的侍衛(wèi),據(jù)他說馬姑娘逃走上正被白衣匪劫住,他雖未親眼看到馬姑娘被殺被抓,可是那白衣匪首馬術(shù)武功皆稱上乘,馬姑娘十有仈jiǔ是兇多吉少了”。 他說到這兒眩然yù淚,忽然眼睛又一翻,想起一件同樣重要的大事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你你是威國公爺?國公來馬府做什么?馬姑娘她她”。 楊凌平靜地道:“多謝你送來消息,我,是憐兒的相公!” 在關(guān)公子目瞪口呆之中,楊凌轉(zhuǎn)身上馬,忽地厲吼一聲:“隨我出城,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給我把憐兒找回來!”說著縱馬一鞭,當(dāng)先奔去。 侍衛(wèi)們慌忙上馬,健馬絕塵而去,關(guān)公子張著嘴巴吃了一嘴土,臉sè也灰敗如土:“難怪傳言說馬姑娘是某位權(quán)勢人物的禁孌,原來原來是真的,還是堂堂的威國公”。 可憐,這一番癡情今生是再無希望了,關(guān)公子抱著一顆殘破的心,垂頭喪氣地走了。 楊凌一陣風(fēng)般卷出城去,象瘋了一樣縱馬馳騁,每到一處便駐馬向到處正在流動集中的散兵詢問消息,直到繞城一圈,城外已完全寂靜下來,他才冷靜下來。 站在一個口,楊凌茫然四顧,侍衛(wèi)們靜靜地勒馬隨在身上,手中的火把被風(fēng)吹的呼呼作響。四下望去,數(shù)丈之外已是一片黑暗,天上的星也黯淡無光,就象他的心一樣。 憐兒還沒回來,看來是真的兇多吉少了,可是為什么連尸首都找不到?她一個妙齡女子,如果落到窮途末落的響馬賊手中,楊凌想到這里不寒而慄。 遠(yuǎn)遠(yuǎn)的,忽然出現(xiàn)了一條火龍,馬蹄聲疾迅速馳來,雖然這里不太可能再出現(xiàn)白衣匪,劉大棒槌還是領(lǐng)著十幾個親兵縱馬迎上前去,兩方人馬一碰,然后又一齊奔了過來,當(dāng)先一人正是江彬。 威國公下令搜尋馬憐兒的消息已傳遍三軍,他自已又親自在外奔波,至晚不歸,只要不是白癡,誰都知道這女子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了,各將領(lǐng)豈會放過這樣的效命機會,紛紛派出人馬查找,卻沒有一絲消息。江彬安頓了隊伍,也領(lǐng)著親兵離營搜索,這時恰與楊凌碰上。 見到楊凌,江彬馳馬上前,氣虎虎地道:“國公爺,今晚莫要休整了,立即出兵吧,馬上揮軍shè陽湖,全殲響馬盜,說不定能找到馬姑娘的下落”。 說到后來,他的聲音也弱了下來,顯然也想到縱然白衣軍不知道馬憐兒和威國公的關(guān)系,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落進(jìn)挾怨含憤的虎狼口中,該是什么后果,縱然找到,只怕也更是不堪、更難面對。 從昨rì至今,一追殺,一鏖戰(zhàn),楊凌雖未親自動手,也已身心俱疲,再經(jīng)此事打擊,更是焦躁至極,他的心早已追到shè陽湖去了,這時聽了江彬的話,楊凌想也不想,睜著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厲聲道:“盡起三軍,連夜拔營,攻打shè陽湖!” “好!”江彬大喜,一撥馬頭便走。 楊凌帶領(lǐng)親兵趕回城去,不一會兒,城內(nèi)城外各駐軍的云集都指揮官衙,許泰江彬先行趕進(jìn)內(nèi)室,只見楊凌默默面墻而立,二人忙放輕了腳步,走近了輕聲道:“國公,各將領(lǐng)已經(jīng)趕到,請國公下令!” 楊凌默然半晌,開口道:“回去!” 二人錯愕道:“甚么?” 楊凌緩緩道:“北進(jìn)各軍尚未到位,如今城外大軍自昨rì凌晨起,戰(zhàn)劉七、戰(zhàn)楊虎、戰(zhàn)趙瘋子,連戰(zhàn)不斷,jīng疲力竭,連飯都沒吃幾口,再不讓他們休息一晚,連夜趕到shè陽湖時,已是一群疲累的毫無戰(zhàn)力的官兵,而敵人以逸待勞,如何能戰(zhàn)?” 許泰急道:“國公,馬姑娘”。 楊凌打斷他的話,凄幽幽地道:“我知道,我恨不得插翅飛到shè陽湖,全殲白衣匪,可是我不能為了一已之私,付出可能幾倍的傷亡。再說,現(xiàn)在去,只怕已經(jīng)晚了!” 許泰江彬默默垂手,不再言語了。 楊凌忽地轉(zhuǎn)身出去來到正堂,只見堂上堂下戰(zhàn)將如云,雖然個個一臉疲憊,但都甲胄在身,肋下佩劍,一枝枝火把映著他們身上的盔甲,映shè出道道寒光。 一見楊凌出來,所有的戰(zhàn)將全體肅立,馬刺鏗然作響。楊凌團團一拱手,朗聲道:“各位將軍,我軍已接連作戰(zhàn)兩rì,尤其南直隸各軍,隨楊虎、劉七各軍進(jìn)攻方位不斷調(diào)動,以步卒翻山越嶺、乘舟過河,奔赴阻擊位置攔截騎兵,兩rì來水米不進(jìn),勞累不堪。連夜進(jìn)軍,是本國公考慮不周,各位將軍還是各自回營,治療傷兵、探問士卒,讓他們好生休息,明rì一早,我們再拔營起兵,行最后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