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命運 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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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他戴了這玩意兒,整個人變了不少,本就精致完美的臉上多了幾分優(yōu)雅從容,卻說與從前還真是感覺變了許多,襯得他極致優(yōu)雅。不曉得我為什么那么不想像馥汀蘭了,大致是從小到大,我認為從未體會過獨一無二是什么,活得就像空氣,如若與她天壤之別,便是不穿一類型的衣服,不做一樣的造型,當時只是執(zhí)拗的一個想法,我要想盡一切辦法變得與她無干系,越遠越好。 大約陳思源心領神會,便善解人意地輕咳兩聲,“奶糖,我出去轉轉,一會兒回來接你。” 陳思源走后,在我身后不遠處格格不入站了二位人高馬大的助手,是陳思源的心腹,正像門柱一般一左一右擺在那師傅的兩側,讓他忍不住后背發(fā)涼,邊手抖著給我剪發(fā),邊時不時回頭望一望,本職業(yè)性的假笑,也給嚇退了回去。 我全程拿著一本雜志,默默低著頭,并沒有說話的打算,憋著一口氣,終于等到陳思源拎著一個禮物盒出現。 “叮”的一聲,那師傅的剪刀落在了地上,緊張的看著陳思源,“剪……剪完了……”他低頭撿起那已經被摔鈍了的剪刀,心疼得一臉悲悲。 陳思源見到我的樣子眼睛明顯亮了一下,他盡量平復著口氣說道,“做的好,剪刀我會陪給你,以后我meimei的頭發(fā)就交給你剪了,下次可以試試這幾個,你再好好研究一下。”陳思源將一打短發(fā)的樣片塞進那師傅的手中。 盡管那師傅臉上略帶茫然,但明顯陳思源臉色當即溫和了不少,透過金框眼鏡專注耐心的看著我,全然不顧周遭那已經笑僵的幾張臉。 我搶過他手里的禮物盒,里面果然有一副眼鏡,忍不住學著他的樣子,將眼鏡跨在了鼻梁上。 哇哦,我現在的樣子與之前,嗯,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改頭換面。我瞪著鏡子里的自己,用手指試著穿過碎發(fā),而后使勁兒的撫弄著頭頂上的發(fā),感覺就像一只欠擼的兔子。很難以想象蓄了一輩子長發(fā)的人,突然就變了畫風別人會怎樣瞧著,最關鍵的是,現在絕對不會再有人說我長的像馥汀蘭,我故意將表情調整了一下,盡管還是只炸毛的兔子,但是瞬間染上了莫惹老子的不羈與邪氣,整個人一瞬變得難以接近起來。 說實話,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梳短發(fā)的樣子真好看,大概這便是我本該有的樣子,我不再像誰,我只是我自己,多么友好和諧。 “嘿,不錯。”我用好看的眉眼勾著笑意掃過理發(fā)店里的每一個人,幾乎是同時,人也愉快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腳步輕快的邁出了門外。 陳思源在身后急急的追了我兩步,見我正對著戶外的陽光,一臉輕松,他隨即感到寬慰,默許我胡鬧的在街上跑著,直到我停下腳步。 陳思源突然想明白了,大概我現在的樣子更安全,也想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于是他在身后默默的翹起來嘴角,“奶糖,我先去帶你買幾身衣服,然后去吃壽司。” 第七十九章 換了畫風 針對馥汀蘭的態(tài)度,我在心中仔細的過了幾遭。實則在我的人生里,一直因為她的冷淡而十分惴惴,我小時候是見過白良與母親撒嬌的樣子,每次見得心里總是空蕩蕩的。 陳思源說的不錯,我是太脆弱不堪了,很愛較真兒,卻也是被大家嬌慣的,對一切豪無縛雞之力。我生氣的是,在應該被人捧在手心里呵護的年紀,馥汀蘭從來沒有抱過我,雖不曾受過什么苦,表面看著樂悠悠的逍遙度日,但我也不愿沒有思想,逍遙度日著浪費人生。身邊的人無論為我做了什么,都無法替代她,沒有經歷過的人自然是理解不了我心里的苦。 那些年,從記事兒開始,我就當著馥汀蘭的面流過一次淚,這次是第二次,一閉眼,面前一派迷茫,我如何的翻覆也還是琢磨不明白我的心思該何去何從,終究控制不住自己那些成長中的變化,開始從絕對的順從突然叛逆起來,并腦補出一些畫面,我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從那一日開始,我整個人換了畫風。 陳思源帶我剪發(fā)的地方是花城的市中心,距離我們家住的地方大概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他掐算的時間剛好,我們一早出門,這個時間剛好餓了。 后的時間陳思源與我坐在一家日式料理里。我一手托腮,另一手正拿著一根筷子隨意的在手里擺弄著,桌前的一本厚厚的食譜,花花綠綠的,我隨意的翻看著,學著陳思源的樣子。 后來我曾細細想過我那時候的變化從何而來,在我眼中,他和馥汀蘭其實是一種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可以溫暖到骨,也可以冰到刺骨,對待不熟悉的人更是三分冰冷四分分疏離,還有三分看不懂的深邃,是非常酷的,我顯然沒有學到精髓,卻照貓畫虎染上了一抹邪氣叢生的不羈,一張稚嫩的娃娃臉顯得格外跳脫。 這三年里我經常被陳思源帶出來,已經習慣了外面的吃吃喝喝,但是還第一次吃這種東西。他怕我吃不慣還特意買了些別的,我面前的盤子里,格格不入的放著一顆漢堡。 我無法像馥汀蘭那般安靜的坐在一處,身姿拿捏有度,優(yōu)雅從容,即便小時候乖了幾年,也是因為還趴在井底,連有井口那是個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而在我如今這般年齡,稍微有一件事點燃了我內心的火,自然是要想方設法跳出那個狹窄的井口的。或許躲避馥汀蘭只是個借口,當時的我只是更想要走出去看看。 “哥,你說為什么咱們家總是住在這么偏僻的地方呢?前幾天我登陸了互聯網,看到了很多圖片,也不知道都是哪兒,會那么奇特。”我本想說美,可是想想后換了一個詞,外面若說多美卻也不是,與我們現在的環(huán)境比較,大多可能還比不上此處,我翻來覆去尋個奇特的詞匯去形容,大致看著就屬新鮮的層面,這也是我唯一能覺得更貼切的。 陳思源被我懶洋洋而又糾結的樣子逗笑了,他在小碟子里給我調制著汁料,并沒有打算回我。于是我便又試探得問著,“如果有天我不在你身邊了,會不會想我?”我的指尖撥弄著紙頁,看著對面那張精致的臉,故作輕松的露出頑劣的表情。 空氣有點滯澀,這樣的畫面安靜了十幾秒的時間,他稍微歪歪頭看向我,那金框眼鏡后的黑眸,無聲的詢問著我,而后低沉著聲線說:“我們奶糖也學會話里有話了,說吧,你想問什么!” 我低著頭素手擺弄著一折紙巾,突然也有點認真的抬起眼,“我眼看就要高三了,最近在學校里老師也經常談起人生和未來報考專業(yè)的事。” 陳思源對我來說是個如父如兄的人,說實話,我此時雖與馥汀蘭較著一股勁兒,但對于未來心中是完全沒數的,真的很想聽聽他給我的意見。 然而我不清楚,這么簡單的問題對于陳思源如同砸中了他的死xue,他的立場給不了我任何意見。馥汀蘭對于他是特殊的存在,而他對我的一切好,都是源于馥汀蘭。我如今想要撥開表象,去看他的內心,想要他真正給我建議,無論是推走了我,還是留下了我,他都沒有任何可能說真話的身份。 猝不及防的,他的臉色變得很沉,將筷子放在了餐碟上,發(fā)出的清脆聲響讓我不禁打了個機靈。 陳思源看向窗外,臉色清白好一會兒,眼里有清冷和疏離的光芒,很快,他收回視線,看向我,似笑非笑瞟了我一眼,一雙深邃的眼睛有點微微泛紅,“現在還差不多有一年可以選擇,在你這個年齡,我也是在不斷變化的,很多事到時自然就會知道答案的。” 我此時的境遇,讓他漠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一百年前,他也曾滿心歡喜的期盼,也曾私下揣測的叛逆,到后來的萬般無奈卻生生成了執(zhí)念,可如今如何走向了兩敗俱傷的境遇,他也不清楚。 想到這里,他整個人冷得一陣一陣得哆嗦,徒有其表的年輕外表,只是為了將那情意了卻得滿滿當當,一心一意的認定所愛之人,卻也不得不在中途始亂終棄,為求得一生所想,他鋌而走險,兜兜轉轉,他竟不知不覺將自己逼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真是傻得很。 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控之中,早就四平八穩(wěn),再生不出一絲波瀾,細細賞來,真若說起“離別”二字,他竟也暗自惆悵百結。百年以來,無論作為沈安之,還是陳思源,他終究都是那顆孤獨的靈魂,被執(zhí)念蒙了心,除了馥汀蘭是他的念想,幾乎孤家寡人,即便有深不可測的預知勢力支持,那些也不是家人。他在不知不覺中早將我看作是家人了,倘若心能夠攤開來看清楚,竟是活了一世紀,生生沒有我年少輕狂般的瀟灑自在。 人生真是萬般無可奈何!一生追求得不到的東西,正占有的,卻并不自知。 陳思源心中滋味難辨,竟也像父親或兄長般擔心著我一陣子。他突然意識到,此時再拉著我回到過去,一切都已經太晚了,顯見得我已經慢慢長大,閱了新環(huán)境,他無需再擔心我不敢接觸人,也無需再擔心我適應不下新的環(huán)境,他勉強的翹起嘴角,突然慈父般揉了揉我的頭發(fā),柔聲道,“奶糖,能幫到你的,我都會幫你,大膽的去過你的人生吧,開心就好。” 也許是馥汀蘭關了我太久了,也許是因為陳思源帶我脫離了井底之蛙的眼界,誠然我從未去過外面,雖沒有想象力預知什么,卻真的有萬種渴望,有了陳思源的鼓勵,我心中暗自滿是歡喜,也很是感激。 我吞了口果汁,眼睛忽地一亮,“哥,你去的地方多,給我講講唄,你最喜歡哪里?” 第八十章 我要去都城 陳思源自然理解我年少輕狂時的豪情萬丈,這些年他見證了不少前仆后繼的少年臉,最后老去滄桑,周而復始的人生,不過既然青春正盛,怎么著也是在這人間走一遭,也該有本該有的樣子。于是他調整了情緒后,給我講了許多他見過的世界,而后開始嬌縱我,大致覺得女兒家面皮都薄些,很多事情是需要宣泄的,便任著我肆意妄為的吐槽馥汀蘭,他對我溫暖的笑著。 見他這一笑,和煦又親厚,我腦洞大開,懷著一顆激動的心繼續(xù)與他暢談著未來,陳思源像是有一種魔力,并沒有見他滅火,卻能風輕云淡的化解我心中的煩悶,說起來雖然還在與馥汀蘭別扭著,卻也沒那么心焦了。 陳思源用筷子夾了一片沾好了汁料的三文魚,放在我的骨瓷口碟里,“捏住鼻子,不要吸氣,這個芥末你會上癮的。” 我放下漢堡,很聽話的捏住了鼻子,將那片橘色軟塌塌的rourou放在了嘴里,幾乎囫圇吞棗的進了肚,沒嘗出什么味道,就已經被辣得一臉淚花。 陳思源自顧自的吃著壽司,味蕾已經極度適應了那種刺激,樣子很愜意,“哈,我們小不點長大了,倒是想法越來越多了,只是人啊,這輩子大概沒有什么可以后悔的機會,都在尋求放棄與和解,當你真正選擇了一種人生時,就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不反對你出去看看,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在你mama需要你的時候,留在她身邊。” 陳思源說出了很多深奧我還讀不懂的話,可即便如此,卻在我還很稚嫩的心里刻上了很深的印記。 我乖巧的使勁兒點著頭,像馬上就快要離開了那般,心中突然惆悵,一口干了手邊的橘子汁,聽過那么多的城市,我最愛都城,勢必要去瞅一瞅,“哥,既然你支持我,那我就與你說說我的想法。” 那些不成熟的思路在我腦子里一條條的過濾著,然后刪除著,我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地說道,“其實也不能說是因為馥汀蘭我才想走,最近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最近同學們都在談論將來去哪所大學的事,因為我就快要十八歲了,總不能在家里一輩子靠著她給口飯吃,我又不是什么小貓小狗的。” 說起這里,我嘟起嘴,我不懂什么被護著的感覺,只覺得這些年雖樂得清閑,但是總是在看馥汀蘭的眼色,她在家里一手遮天,一個威壓,從房檐到地縫都要跟著顫上幾顫,就連上門的人都幾乎沒有,這樣于是隔絕的日子,我過夠了。 陳思源不勝其煩的聽我嘮叨,他自然清楚我的想法,就如當年的他一樣,因為家里的壓力,他錯過了馥汀蘭,而后郁郁寡歡,便干脆執(zhí)意從軍,哪怕戰(zhàn)死疆場,也不愿意被困在家中,可是他卻做不到在錯過的時候真的那般瀟灑轉身,八荒四海,他不擇手段也要再尋得馥汀蘭,這就是他。 “有很多人只有擦身的緣分,而有很多人為了能夠永恒,付出了自己的全部,能夠有血緣的瓜葛,大概付出了前世今生所有的勇氣和運氣吧。”陳思源很羨慕我與馥汀蘭永遠扯不斷的血緣關系,他一字一句的揣摩著,慢慢說出的話,像是在道別般,“奶糖,總有一天,除了你的家人,會有一個人刻進你的骨子里,我希望是自然而然的,而不是刻意的。”陳思源本想還說些什么,卻突然打住了,哽回去的話,我自然沒心思想,但是我卻笑不出來了。 記不清那是幾年前的事,我還沒來花城,馥汀蘭那陣子總是不在家。我與陳思源在院子里玩,想看看墻外面,他便將我扛在肩上,我巴望著墻垣外,那是源源不絕半人高的蘆葦蕩,后面是連綿不斷的荷花塘,荷花倒是處處開遍,可要說多美,我倒也不覺得,還不如我們當院的花團錦簇,再遠處,我便也望不見了。 我可憐吧吧的問他,“哥,外面看上去不太可愛,還是院子里好,你們?yōu)槭裁催€要出去呢?” 陳思源噗嗤笑出了聲,“外面有野獸,我們出去打獵。”他說完猛抬頭,大抵這個動作太突然,不慎就差點將我跌了下來,我們的一陣歡聲笑語,在院子里游蕩,好不愜意。 從起初的好奇心,到后來每天必看看外面的習慣,我也不清楚既然外面那么不可愛,我還是要每天堅持看看,不過三下兩下便看清楚的一年四季,卻也成了一樁營生。 那時候的日子安安生生的過了十四年,我從不覺得委屈。一旦馥汀蘭回來了,我便屁顛屁顛的跑過去站在一邊看著,從未覺得那些冷清算什么大事。 然而,這事終于到了花城,我去了外面,去了學校,于是我便不那么快樂了。具體過程我自不太清楚,只知道,我的要求變高了,卻始終都未承認。 我急切的想要走出去,換言就是說,我愈發(fā)的聰慧了,本是件令人欣慰的事,然而也因此讓我發(fā)覺了我對馥汀蘭全無了解。她每天在做什么,說什么,想什么,因此我一度很是抑郁,這便是我與馥汀蘭的全部癥結所在。 “奶糖,在親人面前,其實你不用證明自己的。”陳思源從不是揶揄我的主兒,他探身來揉我的頭發(fā),“很多事啊,若實在想,就去看看,記得回家就行。” “可是馥汀蘭忒小氣,她年輕貌美,我們同學他們還羨慕不來呢。”我大大咧咧的回了句。我卻沒覺得有什么問題,雖然說了一些過激的話,但是也就是因為遭她嫌棄罷了。 我突然發(fā)覺沾了芥末的食物很是上癮,一口復一口,嘖嘖浸遍了舌后,覺著這料理與剛剛入口時味道略有不同,所謂獨門美食,這絕對算一種口味。 那些過去模糊的記憶,很快就隨著這味道而去,現如今我的心里早就決定好了,外面是要去的,馥汀蘭自然也是要孝順的,可是至于怎么去,怎么孝順,我也都不知道,只覺得心里像燃了一把火,遠途有一灣碩大的瑤池圣地,讓我想要跳過去,實打實那種跳,于是我突然認真的說道,“哥,我想去都城,去最好的大學,學習歷史系。” 第八十一章 我畢業(yè)了 是夜,待我摸回床榻時,馥汀蘭正一個人在前廳飲酒。雖面上看不出什么大動靜,以我十分淺薄的經驗看待,她許是因我而煩惱,不覺心中有一絲絲安慰,我便隔三差五的就起來瞧上一眼,竟然有些興致勃勃,毫無睡意。 借酒消愁這句話對馥汀蘭來說并不妥帖,任誰也看不出她的情緒,更何況惆悵幾許,亦無從知曉她的酒量。她左手提起輕揉著額角,右手里捏著的一支水晶杯,已是倒盡了威士忌瓶子里的最后幾滴,執(zhí)杯的手依舊穩(wěn)穩(wěn)當當。 她一口喝干了后,起身時輕輕晃了一晃,看了一眼身側盡心盡職的陳思源,那正伸出去要攙扶的手,被她生生甩手擋回去,抬眼時對上那沉沉的目光,回以的眼中除了一派深沉,便是更顯冷氣,哈,無論是醒著還是醉著,她竟都一個樣子,淡淡道,“別碰我。” 于是乎,陳思源將目光移向一側,默了一會兒,就靜靜的站定那里,將外袍遞給馥汀蘭后,便一動不再動了。 馥汀蘭在前頭走得十分穩(wěn)健,步子不見比平時要慢,醉了也絲毫不動聲色,大約是想起了什么,此番她突然停下腳步,微皺著眉頭,輕輕偏過頭來,道,“酒能見底,心卻無底,你究竟想要什么?” 陳思源心底當即一抽,馥汀蘭那眼神十分邪性,聽得那面不改色的話,陳思源依舊摸不準,而無論這句話是心中已通透了,還是酒后亂語,都顯得他甚為悲催,作為沈安之,他雖趕上了馥汀蘭的好時光,但卻因果錯過,作為陳思源的他,不僅撿下我這個便宜meimei,便只有站在馥汀蘭身側的機會,別無選擇,他卻也樂顛顛的心滿意足。他突然自我解嘲的輕輕噙了笑意,看著那裊娜的背影穿梭與花叢中披星戴月而去,他并不想因此而改變什么,人生索性都是在垂死掙扎,他何故活得清明,更不愿多想這樣的試探,二人揣著明白的糊涂,取暖度日,也不錯。 陳思源神情變得平淡,緩緩道,“阿蘭,我想要的?自始至終不過一個你罷了。” 我再爬起來看時,前廳已空空如也,月下僅剩一支空空如也的空酒瓶,和一支擺得工工整整的水晶杯,像陳列般極好看的,沉沉月色下,看不出任何醉酒的痕跡,唔,馥汀蘭看來還是那副性子,這一幕倒也合襯的很。 人生,頭一回令我覺得,一切較不得真,將將有些睡意,卻察覺門外有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那是馥汀蘭,可是她卻停在了某處,最終沒了動靜。 我打了個哈欠,趕緊又向床上挪著,翻了個身。那一夜,半夢半醒間,似有一雙冰涼冰涼的眼睛盯著我入睡,但一切都不重要了,人一旦有了目標,便覺前方有著花里胡哨的顏色晃得眼睛眩暈,想必無論是哪里,都要比這里熱鬧得多,一切都回不去了。 日子過得飛快,搖身一變就到了我的十八歲。 倘若我有發(fā)髻,陳思源定會幫我梳理得柔順而俏麗,參加這個畢業(yè)典禮。 陳思源穿著正式,沒有帶其他人,低調的出現在學校的禮堂內,風華正茂,卻也讓很多人好不羨慕,而終究馥汀蘭是沒有來。 我天真無邪地蹭蹭跑向他,陳思源將一小捧花放在了我的手上,眼神中透出老父親般的欣慰,樣子頗讓人感動,“今日是我們奶糖真正成人的日子,成績這么好,恭喜你。” 我甚惆悵,害羞得緊,揀了一個靠走道的邊坐,拉他坐下。 在我的家里,沒有人給我灌輸什么考個好大學,再嫁個好人家,畢竟我是個女兒這樣的觀念,對于身邊的那些個別人母親說的話,我聽得暈暈,突然聽見陳思源問我。 “你真的要走那么遠嗎?你想出去看看,也可以不用每天按部就班呆在那邊,你繼續(xù)呆在馥先生身邊吧。”陳思源也不盡然是幫馥汀蘭留我,他舍不得。 我明白陳思源什么意思,從小到大他都在身側調教我的學業(yè),按我的成績,他完全有辦法將我掛在哪所學校里,可是我不要那樣,我就是要離開馥汀蘭,對于一個畢業(yè)典禮都會缺席的母親,我也愿幫她甩下我這個包袱,惆悵這東西,對我而言,已經早就煙消云散了,我自小就是這樣活過來的,早就麻木,如若說此時的感受,便是我也舍不得陳思源。 “哥,你在我走前,再帶我游游這四里八荒吧。”我看向他,雖然十分不忍,卻也總算將真話抖了出來。當年,盡管我還小,第一次體會到了離別的滋味,且沒有機會與白良道別,此次,我與陳思源定是要重重的道別才好。 他也將臉轉了過來,想說什么,又將臉轉了過去,突然環(huán)著我的肩膀,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了會場。 臺上的林校長剛剛接過話筒,大聲宣布著畢業(yè)典禮開始了,當我與陳思源起身的一刻,他用十分不解地表情望向我們,抿著嘴唇頓了頓。若我頑劣得不學無術,林校長便也毫無興趣關注我,可畢竟我考了個全校第一,本就是要大大的夸贊的,他展開手中捏著的一份錄取通知書,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恭喜馥芮白同學,成為我們建校以來第一位考入京海第一大學歷史系的同學,是我們學校的榮耀。” 本來眼看就要哭一哭的一張臉立刻精神煥發(fā),掌聲雷動到完全聽不到聲音,我有些緊張地拉拉陳思源的衣袖遠離了這般尷尬。 在禮堂的后面隱秘的角落里,馥汀蘭戴著面紗,獨自端坐,目光厚而不烈,微不可察地流了一行小淚,悠悠然長松了一口氣。 我竟長大了,馥汀蘭活過了百年歲月,她什么都想過,卻從未想過今日這番情境,奈何命運本就無法預測,該來的一樣也阻止不了,她深深吸了口氣,“女兒,你這般單純,以后我若不在了可怎么辦,此次出去歷練一下也好……” 第八十二章 再活一次,如何? “暫時停一段時間吧。”陳思源看著實驗室里放著的幾支瓶子,眼神冰冷得讓人心頭巨震。 “先生,我能做出一支一模一樣的!”丘蒼夷臉色灰白,死死的盯著陳思源的眼睛,不安的狀態(tài)讓他嘴角一抽“請相信我!” 半空里響雷轟鳴,烏云盤旋在一寶村層層疊疊的山頂,一道閃電劈下來,一簇冷氣隨上而下,瀑布般的密雨而下。山外有山,很難得的顯映出那些隱藏了千百年的真實形態(tài),余光中映襯出陳思源一雙掛滿血絲的眼,讓旁觀的人向后退了兩退。 他轉臉看向我,安撫道,“奶茶,你去偏屋等我,我要與你丘伯伯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