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碩表情有些無語，提醒他道：“大哥，我們幾個剛因為昨晚逃課罰站了上午兩節(jié)課。”

    “那不一樣嘛。”林森道，“這兩天調(diào)休周末還要上課，本來就需要逃課調(diào)劑下心情，而且元旦那是光明正大的放假，梁姐還能管到我們家里去嗎。對吧，京哥。”

    “少算我一個。”陸京不予認同，“我假期已經(jīng)有安排了。”

    “你能有什么安排。”林森一臉不信，只當他是天氣冷了只想往家里縮，于是找另個更好擊破的突破點。

    他對溫雙沐道：“溫雙沐你元旦要跟我們一塊兒出去的吧？”

    溫雙沐正給溫秉一回復(fù)信息，小崽子以為她還為早上的事不高興，趁她午休時間發(fā)來慰問。

    也沒太注意幾人前面的對話，就聽清了林森叫她名字后說的這句。

    她道：“對啊，不是約好了一起看電影的嗎。”

    “嗯？”林森疑惑，“我們什么時候——”

    他目光向后，發(fā)現(xiàn)他京哥步子突然停了下來盯著他看。

    表情可以說十分麻木，麻木中透出幾分冷漠，冷漠中又透出幾分不爽。

    他一下子福至心靈地明白了點什么，強忍笑意道：“對啊，我們都約好了一起看電影的嘛。”

    溫雙沐沒覺出哪里不對，物理課前的課間，陸京跟王承碩、林森幾人在走廊上說話，緊接著預(yù)備鈴的時候他向她發(fā)出邀請，想當然是以為所有人一塊兒。

    林森原先走在最前面，心中樂得厲害，也顧不上繼續(xù)邀約新同學什么的，等大家都往前走了，落到最后頭，搭上陸京的肩膀，幸災(zāi)樂禍地逗人道：“怎么辦啊，京哥，小算盤被我發(fā)現(xiàn)了。”

    “要不要求我兩聲，保準幫你掃清一切障礙。”

    陸京癱著張臉：“有些事情需要靠自覺，懂？”

    “懂——”林森笑道，“怎么不懂，但我這個人最沒自覺性了，你求我兩聲，我可能就領(lǐng)悟過來了。”

    陸京懶得再搭理他，三兩步往前，經(jīng)過溫雙沐的時候，倏然抬手將他那杯冰奶茶往她臉頰貼了貼。

    他指尖拎著杯沿，看動作似乎只是借勢讓溫雙沐往邊上讓個道。

    溫雙沐猝不及防偏頭，臉側(cè)的冰涼觸感一觸即離，陸京已然進了教室，只捕捉到十分模糊的一眼。

    不知道為什么竟讓她從中品出了幾分懲罰的味道。

    作者有話說：

    第78章

    溫雙沐碰碰臉頰, 上頭還有殘留的幾滴水珠，冰冰涼涼。

    邊上季佳繪一會兒往教室門內(nèi)看看，一會兒盯著溫雙沐看看, 忽然道：“你最近好像很少找蘇起言和李茂真玩了？”

    溫雙沐還有點走神地“嗯？”了一聲, 垂下手，指腹摩挲兩下，水跡很快蒸發(fā)消散，她隨口道：“春季班學習還挺忙的, 他倆都沒什么空。”

    “是嗎？”季佳繪想想春季班跟竄了火箭一樣的教學進度以及把人當海綿往死里榨的競賽輔導強度，覺得挺有道理，但扭頭看到?jīng)_進二班、對著陸京椅背狂晃的林森, 又有點想收回自己剛才的想法。

    還是有人閑得根本不像個年段前十的。

    陸京隨便從桌角的書堆里抽出本書看, 任林森來回折騰、聒噪說話，見溫雙沐進教室, 他抬手將書往后揮了下：“閉嘴。”

    林森瞬間領(lǐng)悟地比了個給嘴巴上鎖的手勢, 但根本收不住內(nèi)心處在瓜田現(xiàn)場的快樂。

    溫雙沐看人笑得奇奇怪怪, 多瞅了兩眼，才拉開椅子在自己座位坐下。

    林森剛才光顧著逗他京哥，沒太注意他們班的座位變動。

    等溫雙沐落座了, 才發(fā)現(xiàn)打開了新視野。

    因為陸京身子往后抵住椅背, 把椅面壓死了, 林森無從下手, 只好改成雙手箍人肩膀來回地晃, 叫道：“你這新座位整挺好啊。”

    陸京被人晃得連漫畫上的字都看不清：“別把奶茶擠我身上。”

    林森覷見已經(jīng)滾落到陸京外套上的少許奶漬, 佯裝無事地揩揩, 回頭發(fā)現(xiàn)王承碩站儲物柜旁, 一邊悠閑地喝著奶茶, 一邊把柜子上方的雜物這里理理，那里摞摞，全然一派習以為常樣。

    林森欽佩：“果然還是我碩哥見多識廣，寵辱不驚，云淡風輕……”

    陸京打斷他一個接一個往外蹦的成語：“你昨晚作業(yè)補完了么，回你自己班級寫你的作業(yè)去吧。”

    “臥槽，還真給忘了，我數(shù)學作業(yè)都欠好幾天的量了。”

    林森往外撤，瞄見夏芝里和沈之庭靠在欄桿上說話，不忘最后膈應(yīng)陸京一句，沖人吆喝道：“沈同學，記得把周六下午時間空出來啊，我們給你辦個迎新宴！”

    陸京：“……”

    沈之庭聽到聲音回頭，卻見林森自說自話，根本沒給他回應(yīng)的余地，直接跑進了隔壁一班。

    他緘默兩秒，重新望向教學樓下方的綠植：“這個學校的人倒都挺熱情、自來熟。”

    夏芝里與榮有焉地笑笑：“是吧，我也很喜歡大家。”

    沈之庭輕輕從她面上掃過一眼。眼睛很亮，上唇還沾了點奶蓋的痕跡，笑起來顯出幾分稚氣，跟他初三從y城離開時大不一樣，像由內(nèi)而外地煥發(fā)起活力和生機。

    他問她：“最近都沒跟楚溪聯(lián)系了？”

    夏芝里僅靜了一瞬，就恢復(fù)自然過來，解釋道：“高中了嘛，也沒辦法，我們不在一個學校，平常很難有空碰上面。”

    夏芝里和楚溪的事鬧得挺大，沈之庭之前沒得到溫雙沐回復(fù)，找了幾個初中同學幫忙打聽，就差不多知道了七.八。但也不意外她用這樣輕描淡寫的口吻輕飄飄帶過。

    他所認識的夏芝里就是這樣，不論發(fā)生什么，哪怕是非對錯明顯，都不會跟人急紅臉，說任何人的壞話。

    夏芝里問他：“你接下來打算住哪？”

    “我姑家。下學期再看情況要不要住校吧。”

    “你轉(zhuǎn)學過來的事，箬哥同意了嗎？”

    沈之庭望向遠處：“他一年365天里300多天都在世界各地跑，本來就不符合監(jiān)護我的條件。”

    夏芝里聲音低下來，摳摳奶茶蓋的杯沿：“那也應(yīng)該跟他說一聲，感覺箬哥不太喜歡你跟我一塊兒。”

    沈之庭抬手落她腦袋上揉了揉：“放心吧，我轉(zhuǎn)學手續(xù)就是他經(jīng)紀人幫忙辦的。”

    事實上沈箬的意見從來不占主導，沈之庭也不像表面展現(xiàn)出來那樣是個唯兄長命令是從的人，他所堅定要做的事，即便沈箬也無法阻攔。如果當初沈父和夏母去世時，夏芝里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一點弱勢、挽留的樣子，他便不會離開。但她從來不是那個哭著討糖吃的小孩。

    這次也是從溫雙沐那兒得知夏芝里在學校里過得并不快樂，他才得以給自己名正言順地找了一個回來陪伴她的理由——

    盡管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她似乎也沒什么需要他陪伴的地方。

    教室后門突然傳來聲“嘭”得巨響，兩人一前一后回頭。

    溫雙沐到飲水機處倒水，轉(zhuǎn)身還沒擰上瓶蓋，冷不丁被什么拌了下，跌得一個踉蹌，得虧王承碩就站在儲物柜邊，手疾眼快地給她搭了把手，勉強穩(wěn)住身形，而剛那聲巨響正是她的水杯摔落地面發(fā)出的。

    偏過頭，只見嚴鵬椅子離出座位半米多距離，占了后排大塊空地，左腿大咧地筆直伸在橫道上，臉上寫滿無辜：“喲，怎么這么不小心看路呢。”

    夏芝里跑進來，握過溫雙沐的小臂：“有沒有被燙到？”

    溫雙沐甩了甩上頭的水漬，就濺到一點，虎口有些發(fā)紅：“沒事，幸好我把水杯扔得快。”

    嚴鵬癱在椅背上，就差把痛快兩個字寫臉上：“嬌氣什么啊，這不是都沒摔到嗎。”

    沈之庭慢夏芝里一步進教室，也不知道這幫人間的恩怨，來到夏芝里身邊，就聽她氣急敗壞地低斥出一句：“靠，臭傻逼。”

    “？”

    沈之庭臉上的表情從迷惑轉(zhuǎn)換為錯愕，再變成凌亂，最后才是接受。

    行吧，繼逃課、罰站、抄作業(yè)之后，他再收回剛才覺得夏芝里不會急紅眼、對人說重話壞話的看法。

    陸京將滾落兩邊的杯蓋、杯身撿起，來到溫雙沐面前：“要喝熱水還是溫水？”

    溫雙沐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陸京是要重新去幫她倒：“溫的吧。”

    杯子有點臟，需要重新清洗一遍。

    陸京往外走，經(jīng)過嚴鵬身邊，看人左腿還直咧咧地踹在過道上。

    原本要越過去的鞋面懸在半空一停，筆直踩下，在人慘叫聲中，面無表情地走出教室。

    “艸他媽眼瞎啊。”嚴鵬屈起那條被踩了的腿。

    王承碩從門后的垃圾桶旁拿過拖把，在嚴鵬另只腳的鞋子上掃過：“是啊，眼瞎，我裸眼視力五百度，怎么，你要幫我治嗎？”

    嚴鵬瞬間被拖把拂過的惡心觸感炸得站起身，罵句“神經(jīng)病”，便往外走。

    王承碩推推鼻梁上微微下滑的鏡架，對兩個女生道：“回去坐吧，這邊我來拖。”

    溫雙沐道了聲謝，右手燙到的地方有些發(fā)麻，邊呼氣邊往座位走。

    夏芝里瞟見溫雙沐的小動作，先是有點氣自己，又有點埋怨地對沈之庭道：“哥你怎么沒有反應(yīng)啊。”

    沈之庭：“？”

    “陸京和王承碩都知道幫溫雙沐出氣，你一個大男生站邊上，就會看戲。”夏芝里像越想越憋悶起來，懊惱道，“我剛應(yīng)該大膽一點的，直接給人一拳。”

    “不是。”沈之庭感到陣匪夷所思，“我跟他也不熟啊……”

    “可這個體委真的很壞啊，溫雙沐之前要不是為了幫我出氣，今天也不會被體委那么針對。”

    陸京回到教室，午休鈴已經(jīng)響起。

    他用紙巾先把水杯上的水珠擦拭盡了，才將杯子放到溫雙沐桌上。

    溫雙沐正憨憨地把燙傷的虎口覆在嘴唇處降溫，覷見人后，也沒把手挪開，翁里甕聲地說了聲“謝謝”。

    陸京盯她看了會兒，到自己桌上把那杯還沒動過的冰奶茶拿過來，擱她另只屈著的手心里。

    溫雙沐茫然問他：“干嘛。”

    陸京：“敷著。”

    溫雙沐接過，把手從唇邊放下來，覆著奶茶貼了貼。

    手指攏過透明的杯壁。

    杯上液化的水珠，滑出一道道水痕，落到虎口，折射出泛紅的膚色。

    陸京看溫雙沐抽了張紙巾，將水珠擦去。

    第二天早上。

    陸京到校的時候，隔著窗戶，溫雙沐已經(jīng)坐座位上拿起英語書早讀。

    手伸進口袋摸摸，很空。

    他沒直接進教室，往前來到一班，叫林森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