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是撞鬼了。

    衛(wèi)林？

    池小天挺了下背又放松，他別過頭，聲音有些低：“我沒事。”

    在衛(wèi)林看來，池小天就是柔弱和易碎的代表，他走進來，還是有所顧忌，沒直接說鬼：“你有遇見什么奇怪的人嗎？”

    視線在池小天飯盒上一頓，他聲音猛的拔高，“剛才有人來？”

    池小天偏頭：“嗯？”

    起步、沖刺，衛(wèi)林撐著玻璃柜臺：“你吃了？”鬼送的飯能吃嗎？話說，好香，他仔細看了下，就是普普通通的飯，“你吃多少了？難受嗎？”

    池小天抿唇，沒直接回答。

    男生個子挺高，肩有些單薄，他的眼珠黝黑，沒什么表情的時候顯得有些冷淡：“你來做什么？”

    衛(wèi)林被問到了，池小天可是說要報警的，左右環(huán)顧了下，他有些訕訕道：“我來買東西。”

    池小天拿起筷子，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那您隨意。”

    “這能吃嗎？”

    飯是沒問題，可能是人送來的，但衛(wèi)林還是懷疑是鬼送的……對上池小天愈發(fā)冷淡的視線，他哽咽了下，偷偷咽口水，“能分我一點嗎？”

    也不是饞，主要是想看看到底有沒有問題。

    池小天跟衛(wèi)林不熟。

    他垂下眼，沒說話。

    衛(wèi)林有點尷尬。

    他往便利店里面走，仔細搜查著鬼氣：“我來買東西，哈哈，我來買東西。”

    池小天看過去。

    他怕衛(wèi)林發(fā)現(xiàn)余睢，稍稍捏緊筷子，但又很快放松，余睢應該已經(jīng)走了。

    余睢沒走。

    衛(wèi)林剛剛就和余睢面對面站著，幸好他看不見，看得見估計會嚇得靈魂出竅。

    余睢也在看衛(wèi)林，這是供奉著他的那一脈靈師，論起來，衛(wèi)林得喊他祖師爺，衛(wèi)林是他不知道隔了多少輩的徒孫。

    應該是那些人讓衛(wèi)林來的。

    余睢畢竟是鬼，不讓人看著他，那些人也不放心。要是派其他人來八成會死，衛(wèi)林就不一樣了，哪怕余睢就惦記著一點香火情，都不會太為難衛(wèi)林。

    至少不會殺了衛(wèi)林。

    事實也確實是如此，換成其他人，大概就死了，余睢是鬼，是臨春路、京都，乃至東亞最兇的鬼。

    衛(wèi)林沒發(fā)現(xiàn)什么。

    他有些納悶，蹲了一天也餓了，買了桶泡面，他去結(jié)賬：“有熱水嗎？”

    池小天給衛(wèi)林指了下。

    衛(wèi)林去接水泡面，便利店有供人吃飯的桌子，他沒坐，他選擇蹲下：“那個。”吃也沒堵住他的嘴，“你真的沒碰到奇怪的事？”

    池小天：“沒有。”

    衛(wèi)林哦了聲，鬼沒跟著池小天，那就可能在池小天家里了，他盤算著要不要去池小天家里看看：“你是住在臨春……”

    他聲音一頓，“臨春路？”

    cao，caocao，想起來了，他祖師爺不就住那塊？他家老祠堂里供奉著那位的牌位，他小時候還去看過來著。

    那牌位前些年忽然消失了。

    衛(wèi)林家里亂了陣，好像是，好像是那位沒能過兇神那個劫。

    池小天微微抿起唇，看向衛(wèi)林……衛(wèi)林的臉色變來變?nèi)ィ€挺好玩的：“他是不是想到余睢了？”余睢也在臨春路。

    系統(tǒng)：“應該是。估計還嚇得夠嗆。”

    池小天：“他要是知道我跟余睢一起住的話，臉會變成青色的嗎？”

    “你這是什么惡趣味。”

    系統(tǒng)打量著衛(wèi)林，“……會吧。”

    衛(wèi)林發(fā)現(xiàn)池小天在看他，那眼神有些微妙，看得他心里發(fā)寒：“怎么了？”他有些結(jié)巴，“我臉上是有什么嗎？”

    池小天沉默搖頭，聲音有些輕：“沒有。”

    衛(wèi)林哦了聲，繼續(xù)嗦泡面。

    他是不敢去那一片的，都說是他的祖師爺，但這都隔了多少輩了，人家認不認還一定呢，家里長輩都警告他好幾次了，沒事不要去，除非是要死了，沒辦法了，可以去撞撞運氣。

    又過了會兒。

    衛(wèi)林推銷他的平安符：“兩百一個，買一個吧。”

    池小天靜靜的看著衛(wèi)林，那雙洋娃娃似的眼睛，睫毛尤其的長。

    衛(wèi)林繃著臉，聲音越來越低：“我真不是騙子。”

    他是不敢去的，找死不是這么找的，他最多是賣個平安符給池小天。

    不過祖師爺在那一片，應該是沒有鬼敢逗留的。池小天可能就是在路上碰見鬼了，那鬼氣很淡，都快沒了。

    大概沒什么事。

    池小天出聲了：“兩百嗎？”

    兩百塊就不讓衛(wèi)林纏著他，那還是很劃算的。

    衛(wèi)林眼睛一亮，用力點頭：“嗯！”

    池小天垂下眼：“可以。”

    兩百一張辟邪符，白菜價了，衛(wèi)林也不是為了盈利。

    衛(wèi)林把辟邪符給池小天，交代道：“洗澡也別摘。”

    池小天接過，忽然問：“如果真的有鬼。”他看著衛(wèi)林，“有什么辦法能讓我看到它們嗎？”

    余睢側(cè)目。

    “你怎么會有這想法？”

    衛(wèi)林神情一肅，終于有了些靈師的派頭，“別找死。”

    見鬼？

    你問問高雯雯想不想見鬼？

    鬼意味著什么，是驚悚，是絕望。

    池小天對上了衛(wèi)林的目光，良久，他低頭：“知道了。”

    衛(wèi)林待不了太久，他還是挺忙的，為了蹲池小天，他都浪費一天的時間了。能做的他都做了，但他走之前，還是不太放心。

    高雯雯那件事始終壓在他心上。

    衛(wèi)林還是穿著那件破夾克，他不高，臉也年輕，像高中生：“我們這一行，有句話是這么說的，‘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你應該知道這話是什么意思。很多時候，你們不配合，我們真的無能為力。”

    “真的，別自己找死。”

    衛(wèi)林走了。

    他年紀不大，但見過的挺多的。

    池小天沒動。

    他甚至沒去看衛(wèi)林，男生垂著眼，始終無動于衷。

    七點半交班。

    池小天走了出去，他看了眼天，這會兒的日光有些刺目，稍稍抬起手擋了下，他睫毛也虛虛掩下：“哥。”

    余睢就在池小天旁邊，要是有人能看得見，就能看到他們肩并著肩，很是親昵。

    池小天從口袋里掏出了那張辟邪符，丟進了垃圾桶。晨光下，清風里，瘦削高挑的男生臉頰白皙，亞麻色的卷發(fā)看起來相當柔軟：“別聽他的。跟著我，一直跟著我。”

    余睢的心又跳了下。

    池小天回去。

    老宅的綠植茂盛，郁郁蔥蔥的。

    池小天洗漱完就躺下睡覺，他的生活一直很有規(guī)律，被子很柔軟，他埋著頭，閉著眼，睡姿有些不太雅觀。

    他睡也不太安穩(wěn)，似乎在夢里都想著事。

    余睢俯身，用指腹去點池小天的眉心：“睡著了還想什么？”

    “哥。”

    一聲模糊的囈語，下句話就清晰的多，“別走。”

    余睢滯了下。

    他垂眼：“我不走。”

    余睢的出現(xiàn)對池小天而言意味著什么？一場即將、隨時會醒的美夢。余睢的存在太虛幻了，虛幻到池小天想抱一下他，多抱了一下，余睢就在他懷里碎掉了。

    怦然散開的光影。

    看不到，摸不到，感覺不到。

    余睢在床邊，他摸池小天的臉，回應他的囈語：“我沒走。”

    池小天顰著眉。

    他臉色有些蒼白，心率不太穩(wěn)。

    余睢想著，得跟靈師那邊聯(lián)系一下了，他得盡快有實體。他將目光投向電腦，靈客是吧？靈客總部。

    【池】：衛(wèi)林是你們派來的？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神情驚恐。

    “是那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