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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聞修正在用濕紙巾擦手,挑眉看了他一眼:“不吃了?” “沒。”謝心淺輕輕搖頭,埋頭吃掉了厲聞修為他剝好的蝦。 真的好甜。 第37章 回來路上天氣變得很差,海面陰沉,風吹得椰子樹左右搖晃。謝心淺看了一會兒就關上車窗,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明天應該會下雨了,”羅元杰倒是很滿意,又問旁邊的程立雪,“別墅那邊都收拾出來了吧。” “美術組的人已經弄好了,”后者點頭,又說,“我晚上再去看看。” 程立雪說話有些大舌頭,羅元杰問了一句:“你嘴怎么了?” 程立雪頓時變成了一張苦瓜臉,埋怨道:“嘴被蟹殼劃了一下,估計會變成口腔潰瘍。” “誰讓你吃那么快,”羅元杰笑了起來,慢悠悠道,“畢竟口腹之欲,何窮之。” 羅元杰身后,謝心淺默默把自己被蟄了的左手藏到身后,其實,他剛才也吃得挺急的…… 回到酒店后,厲聞修一直跟著走到了謝心淺房間門口。謝心淺用房卡刷開大門,問了一句:“要進來嗎?” “不了,”厲聞修斜倚在門口,只是說,“給我看看你的手。” 手?他的手有什么好看的? 謝心淺伸出拿房卡的那只手。 厲聞修卻搖頭:“左手。” 謝心淺又伸出左手。 然后厲聞修低下了頭,借著走廊明亮的燈光打量著他的食指。 看了一會兒,厲聞修說:“有倒刺。” “啊?”謝心淺舉起被蟄的食指看了一眼,傷口紅紅的,中間有一點及不明顯的白。 謝心淺按了一下,刺刺的疼,應該是皮皮蝦的刺斷在里面了。 “竟然真的有。”謝心淺恍然大悟,“怪不得從剛才就一直有些刺痛。” 謝心淺說了聲謝謝,又說自己會聯系隊醫讓他幫忙看看。 厲聞修點點頭,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稍后,謝心淺給隊醫打了個電話,卻不料隊醫被酒店借走了。因為酒店里有一位游客下海撞到了礁石,隊醫送他去了醫院,他們回來時才剛出發。 謝心淺又咨詢了一下斷刺留在里面有沒有什么后果,隊醫說可以等他回來再處理,謝心淺就沒管了。 又過了一會兒,厲聞修過來敲門,問能不能暫時在這邊待一會兒。因為他住的房間窗戶松了,酒店工程部正在搶修。 謝心淺自然讓人進來了。 他給厲聞修拿了一瓶水,然后就自己拿著攝像機熟悉手感。他這次演的是一個導演,他想盡可能提升自己對畫面的敏銳度。 雖然之前他也在拍戲,但演員視角和導演視角幾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 演員主要是表達,但導演更多是要思考。 電影講究鏡頭語言,同樣一個場景,不同人可能會拍出截然不同的畫面。選擇怎樣的拍攝對象,如何構圖,如何擺放機位……導演的價值導向隱藏在這些細節中,不露聲色的彰顯著自我。 謝心淺本來沒打算學這么多,但是正式拍攝時有許多他拍攝的動作,而且羅元杰根本不提前準備素材,也不打算之后添補,就讓他自由發揮,他這邊拍到什么,到時候后期剪輯就會展現給觀眾什么。 這相當于是他既是演員,又是某種程度上的攝像,更甚至是導演。 謝心淺不得不趕鴨子上架,拍得越來越多,他隱約能理解一些白景年的想法了。 除了愛情這條主線外,《夏日長》還有一個隱藏主題——尋找。 尋找自我、尋找渴望、尋找與世界的和解。 實際上,大多數人這一生都在無意識的尋找,而大多數人都無法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于是只能將就。 但白景年卻是那個不妥協的人。 他拍攝過許多作品,廣受贊譽,然而每一次內心都有一個聲音,這不是我想要的。 于是他出發,抵達,離開,再出發…… 他帶著攝像機,穿行在這個灰暗的世界中,卻始終無法找到自己內心真實的渴望。 就像是一個認為水有劇毒的人,他已經快要渴死了,卻依舊滴水不沾。有人說他傻,有人說他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水能給別人解渴,那些東西也很好,但都不是他想要的。 謝心淺拿著攝像機,記錄下周圍的一個個場景。 初來潿海島時,白景年的鏡頭是紊亂、荒涼、孤獨的,拍攝的畫面帶著意識流的痕跡。 于是他拍攝吃了一半的水果、撞擊路燈的飛蛾、飛到天空的白色垃圾袋……這些畫面大多冷淡而憂郁,意義不明。 謝心淺不喜歡這種感覺,但一旦深入人物內心,他就很長一段時間無法擺脫這種低沉的狀態。 他的鏡頭胡亂掃蕩著,突然間劃過了一張人臉。 鏡頭晃動掠過周圍的景物,謝心淺又再次把鏡頭鏡頭移了回來。 厲聞修不知何時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正朝他一步步走來。 男人的身影在鏡頭中逐漸放大,最開始是全身,后來是半身,再后來只能拍到肩像,最后,畫面定格在厲聞修嘴唇以下,喉結以上的位置。 這個原本是任人觀賞的部位,卻在放大鏡頭中展現出了某種柔軟和私密。 鏡頭中的嘴唇一張一合,厲聞修似乎正在對他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