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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強度的社交與學習的輪番折磨下,他的生活節奏也來回切換。以至于競賽結束的當天,他走出大門,回到家,一躲進被窩就睡得不省人事,被發現后又病了整整三天。當他意外察覺到,在這段時間里,宋銘勛已經不再聯絡自己,而那些提供給母親的費用也退還到原賬戶時,他還為此慶幸了好一會兒。 ——數周后,他如愿得到了醫科大學的保送資格。 得知這個消息時,母親的精神狀況難得有所好轉。她第一次拉著魏諶的手,對他說了許多話。她總是提到父親,提到女傭時期自己的天真爛漫,提到被下了藥的酒,扯碎的衣裙,以及東窗事發后震怒的夫人。 她并沒有從這個家族得到任何東西。聽她重新提起這段故事的時候,魏諶正坐在床邊為她削蘋果。他非常清楚,這是政治婚姻帶來的犧牲,犧牲者卻不只是她一個人。 因為父親的正妻許多年都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那個讓人作嘔的男人便將手伸向了宅子的女傭及侍從。可是為了保住工作,他們只好默默忍受。 說完,她又開始犯困。 那只和記憶里不同,表皮正微微起著皺的手,忽而溫柔地撫過了他的臉,拂去睫毛上的水珠。 “我不想你被任何人掌控,也不想你被我拖累。”她笑著說,“我希望,你一定要珍惜自己贏得的將來。” - 勞動周結束的當天,魏諶通過宋銘勛的朋友,找到了對方近期常去的一家KTV。 盡管不想見他,但一段關系的結束并不是冷落,而是有所作為。在母親苦于病痛的時期,宋銘勛幫了他們許多的忙。 所以感謝是應當的。 敲門前,魏諶站在包廂外思索了好一陣,最終還是猶豫著叩了三下。 前來應門的是宋明勛身邊一個關系特別好的兄弟,叫卞秀宗。他看到魏諶先是僵在原地,再憂心地往里瞧上一眼,側身讓路。“喂,你小心點。”他一把拉過魏諶的手臂,附耳過去,“他現在心情不是很好,說話得注意。要不然又得打你了。” “他不是經常打我嗎?”魏諶想從他身前走過,靴子卻定在門檻處,“你既然在旁邊看著,就不必大驚小怪。” 卞秀宗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現在可以把手放開嗎?”魏諶低聲提醒,“我要進去。” “啊,好。” 甩開卞秀宗以后,魏諶徑直拐入了包間。沙發上坐著的幾個人都是生面孔。他們一見到Omega的到來,各個眉飛色舞地吹起口哨,將他從頭打量到腳。“——你是誰?你聞起來很特別……”穿著白色T恤的Alpha走上前,作勢要搭過肩膀嗅聞他的信息素,卻被魏諶拿手肘抵開。 他毫不畏縮地轉頭看向沙發中央的宋明勛。 “宋銘勛。” 被叫到名字的Alpha好像喝多了,他疑惑地瞇起眼睛,盯著不速之客看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而后他強忍眩暈,過猛的起身險些連酒杯都端不穩。 “你……靠近點。”宋銘勛不敢置信地眼前重合的人影,咽了一口唾沫,“是你嗎,魏諶?” 魏諶沒動,他的手指還蜷在褲線處。 “你為什么那樣對我?”見他不愿靠近,宋銘勛倏地起身朝他走去,“你不接我的電話,連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你現在是什么意思,魏諶。告訴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是來提分手的。” “——閉嘴!” 一個酒瓶在魏諶耳邊砸得稀碎,墻面也留下深色的污漬。Omega卻一動不動地從下盯視著他——宋銘勛從來沒有被他這樣對待過。那是一雙引人墮落的眼睛,只要里面倒映出一點情緒,他的心就會被一廂情愿的想法所占據。 但他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人翻起臉來,卻比誰都無情。 他的拇指摁得很重,像是要在這張令他朝思暮想的臉上留下痕跡。但手沒有抬起。宋銘勛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他狠狠搡了魏諶一把,獨自返回沙發坐下來。 這個年輕人手腕哆嗦著點了支煙,眉頭痛苦地擰在一塊。 “……為什么要跟我分手?” 其實在來之前,魏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想要完好無損地從這兒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宋銘勛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他。 他深吸一口氣。 “我已經收到了醫科大學的錄取通知。而競賽得來的款項,我也會全都匯給你。剩下的欠款并不多,你只需要提供一個賬戶。”魏諶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這段時間,謝謝你。” “——為什么?我對你不好嗎?”宋銘勛反復按弄著打火機,噪聲越來越響,“我知道了。是為了那條狗?我說過,你想要狗我可以再買給你,你為什么非得——” “銘勛。” 魏諶只是輕喚了一聲。 Alpha就近乎崩潰地捂住臉,嘶聲咒罵起來。 “你現在是有了新的打算,準備跟我一刀兩斷了?” “我們不合適。”魏諶搖搖頭,說,“但我保證,錢會一分不差地還給你。” “我不要錢!我他媽的不要那點錢!”宋銘勛暴躁地將滿桌酒瓶掃到地上,他站在一堆碎片之中,牙關哆嗦,“過來。魏諶。我可以原諒你的……” 但威脅永遠不是最佳手段。他明白,魏諶不會聽從命令。畢竟,從見到這個Omega的第一眼起,宋銘勛就比任何人都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