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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磨別人得到自我解放的方式就像一種毒藥,只能獲得短暫的快樂。 隨著時間層層累積,這藥的作用失效了。 相比這樣痛苦的活著,死對于他來說是更加簡單的事情。 之前他的心里還有一些不甘心。 不甘心池霽擁有了愛情和事業。 不甘心mama分給了池霽那么多愛。 不甘心父親認識到自己的殘缺之后把自己當做棄子。 直到任瀾的離開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棵稻草,讓他覺得這人世間好像真的沒有什么意思。 頂燈刺目的照射下,池承霖眼前仿佛散光般一片斑駁。 高強度的燈光讓他的瞳孔發澀發酸,可他卻自虐般不肯閉上眼睛,仰頭繼續望著,任由眼淚再次被刺激出來,順著眼尾落入發縫。 “不痛快。”池承霖吸了吸鼻子,哽咽著說道,“一點都不痛快。” “那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池霽對他說,“除了mama,任瀾是唯一一個關心你愛你的人,你為什么非得傷害他,逼他走。” 聞言,池承霖突然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嗤笑出聲。 “你跟我談什么愛啊。陸長明是真的愛你,傻子一樣等你那么多年,我知道,你不用特地炫耀。但這世界上有人真心愛我嗎?無論是mama還是任瀾,都是可憐我罷了,你當我真的傻?” 說到這里,池承霖坐起身,滿眼淚光的和池霽對峙。 “你不也是看我可憐才不想跟我計較的嗎?一文不值的憐憫我這輩子已經見得夠多了,少跟我談愛,這世界上最可笑的就是愛。你以為陸長明會愛你一輩子嗎,他不會的。” 話畢,陸長明怒極反笑,凌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挑撥離間這么老的花招這么多年還在用,你不覺得low嗎?” “甜言蜜語誰不會說?mama保證過我是他最愛的孩子呢,然后呢?還不是偷偷往米國打電話?任瀾還說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呢,結果呢?你現在的確可以說愛,但過三年,五年,十年呢?” 說完,池承霖冷笑了一聲。 “到底是我拎不清還是你們兩個拎不清?少在這里說教,我可不想聽主角的演講。” 陸長明知道自己和瘋子永遠無法溝通,撇頭懶得搭理。 聽了這樣的話,池霽絲毫沒有動怒,平心靜氣的緩緩開口:“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活的不痛快。” 池承霖犟脾氣上來向來不講道理,聞言立刻往后一靠,閉上眼。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我沒問你想不想,你想不想我都要說。”池霽沒有和他廢話,開門見山,“因為你很渴望別人能夠愛你,關心你。可當別人給你愛的時候,你又起懷疑。懷疑別人給的不夠多,不夠真誠,懷疑這愛有保質期。” 聽到這里,池承霖像是不愿意面對一樣抬起雙手,死死捂住耳朵。 池霽沒說話,轉頭給陸長明使了個眼色。 陸長明正有一肚子氣沒地方發泄,接收到這個眼神時候立刻心領神會,站起來走到池承霖面前,在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如同拎小雞一樣把他拽起來,二話不說扒下他的牛仔外套,三下五除二的用上自己拍警匪片時學的技巧,把他的手牢牢捆住。 池承霖逆反心理很強,拼了命想要掙扎。 可牛仔質地的外套不但結實,摩擦力也很強,任由他折騰了大半天一點都沒松開。 “你小子真以為沒人能收拾你是吧?”陸長明把他丟回沙發上,嫌棄的拍拍手,“老實點,主角的演講你要認真聽。” 突然意識到困擾自己這么久的人其實如此輕而易舉就可以被制住,池霽又氣又覺得好笑。 為了避免激怒池承霖,他把笑意收回去,淡然的說。 “感情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它的基石只有信任。懷疑一旦生成,罪名就成立了。人活在當下,無論是mama還是任瀾,他們都沒辦法證明自己永遠愛你。你要的的‘永遠’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來,所以你永不知足,需要他們去證明。” 聽到這里,池承霖忽然停止了掙扎。 池霽嘆了口氣,無奈道:“可要他們證明多少次才夠呢?你只要不相信,誰都沒有辦法。” “可我已經證明我是對的。”池承霖紅著眼睛反駁,“任瀾他就是走了,他沒做到自己承諾的。你大可以試試陸長明,他也一樣!” 池霽毫不猶豫的搖頭:“我不會試。” 池承霖認為自己在這場對峙獲得了一個回合的勝利。 “你不敢。” “沒有敢不敢。”池霽氣定神閑的說,“我永遠不會這么做,我不會通過這種方式告訴他我正在質疑他對我的愛,這是在傷害他。我只要求每一天都能感受到他對我的愛,不會去計算這有多久保質期。” 話音落后,池承霖下巴幾不可見的抖了抖,下意識緊咬下唇。 “就像我永遠不會問mama,誰是她最愛的孩子。”池霽循序漸進,認真對他說,“有人送你一個玻璃杯,你如果喜歡就要好好愛護,不能懷疑它是否很容易碎。一旦你有了這個疑問,它注定要碎。” 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但池承霖不懂。 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告訴他。 他臉上的倔強和執拗突然全都消失,表情顯而易見的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