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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猜到可能是他。”池霽從手中的文件抬起頭, 揉揉眉心, “他人沒事就行,我媽這段時間擔心的不得了,生怕他出什么事,這下我也放心了。鬧就鬧吧,又不能拿他怎么樣,無非就是少賺些錢。辛苦了,幫我謝謝你jiejie。” 陸長明在心里不知道罵了多少臟話出來,可一句重話都不忍心對池霽說。 “他從小到大都沒消停過。”陸長明倚在辦公桌邊,板著臉發牢sao,“都是因為你和阿姨總是慣著他,他吃不到教訓就為所欲為。” “不慣著怎么辦呢。”池霽笑了笑,滿眼無奈,“他小時候吃過的教訓是導致他變成這樣的根本原因,不慣著他只有兩個結果,一是給社會培養一個變態的罪犯出來,二是看他丟了命。比起這兩個結果,我覺得還是這樣小打小鬧更能接受一點。” 這一點,陸長明何嘗不明白。 他嘆了口氣,走到椅子后面幫池霽按摩太陽xue,恨鐵不成鋼的埋怨:“那也不能把你當沙包發泄怨恨啊,你也是,怎么就這么包子,總被他欺負。” “小時候是挺難受的,現在回想起來,還好吧。過年的時候陪你爺爺聽住持講經,好像悟出一點東西。”池霽靠在椅子上,輕輕閉上眼,“上小學的時候我也總被人欺負,池承霖報復我好歹還有我可以理解的理由呢,那些人欺負我的理由竟然僅僅是因為我的胎記。現在想想都覺得好笑,小孩就是小孩,分不清對錯,沒必要和他們計較,就當攢功德了。” “我跟你聊現實,你跟我聊這些玄學的是吧。”陸長明差點被氣笑了,“池承霖都二十多了還是小孩?菩薩可不是你這么當的,孫悟空大鬧天宮還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呢,你看佛祖當他是小孩嗎?” 池霽被他逗的噗嗤一笑:“可佛祖也貼了個靈符給了唐僧救他的機會啊,也就是機緣沒到晚來了五百年,如果唐僧當天來取經的話他不是當天就出來了?” 在此之前,陸長明還真沒發現池霽抬杠的功底這么厲害。 意識到此時兩個人聊天的話題已經越來越虛無,陸長明再次意識到在這件事情上自己根本沒辦法說服池霽。 但如果換個思路,陸長明也逐漸看開了。 回想當時池霽剛回國沒多久和自己一起參加袁媛婚宴的時候面對池承霖的狀態,那是rou眼可見的小臉煞白,好像被架在刑場上一樣整個人瞬間緊繃起來。 在他絞盡腦汁的計劃著如何驅散池霽少年時陰霾,帶給他快樂的時候,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池霽自己就把心底那些疙瘩給解開了。 如今再提及池承霖這個人,池霽甚至比他還要看得開。 凝望著池霽臉上掛著輕松的笑容,隨口和自己圍繞著《西游記》開玩笑,陸長明也想通了。 他控制著力道給池霽捏肩膀,佯裝無話可說的樣子訕笑道:“也就是你心軟愿意慣著他,萬一哪天他在外面闖了禍怎么辦,別人可不把他當小孩。” “你沒發現嗎,他只對家里人這樣。”池霽靠在椅子上享受著陸長明的按摩服務,再次翻開桌面上的文件,開口道,“當年那個心理咨詢師說了,因為沒有在合適的時候接受成熟的教育,所以間接導致他心思異于常人,在家人面前的失控和偏激都完全符合叛逆期的特征。” 陸長明沒有否認池霽說的話,而是換了個切入點:“被拐賣的孩子多了,不見得人人都像他一樣這么反人類。” “你肯定沒關注過這個群體吧。”說到這里,池霽又笑了,將筆夾在指尖慢條斯理的說道,“去米國之后我花了很長時間關注過,拐賣這種事情在全世界都很常見,被拐走的孩子的命運也不太一樣,像是那些不記事的時候被販賣的算是相對來說比較走運,到了新的家庭可以獲得不錯的對待,正常接受教育,心理不會出現太大問題。但還有很多是類似池承霖這樣被人販子利用,打殘廢乞討,更黑暗的地方,可能還會牽扯到器官買賣。你之所以會這么覺得,可能只是因為目前你能接觸到的只有一個池承霖,在你看不見的地方類似的事情也許還有很多。” 池霽停頓了一下,轉眼望他:“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吧,你覺得范思思壞不壞。” 這么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倒真把陸長明問住了。 他端起辦公桌上池霽的茶杯喝了一口,揣摩片刻后才道。 “這件事情上的萬惡之源是于焱,池承霖有句話說的沒錯,沒有范思思也會有別人。但于焱有問題不代表范思思沒問題,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呀……”池霽聳肩,笑著搖了搖頭,“這個世界的黑暗面還有很多,有些甚至是我們尚未觸及到的。池承霖再怎么樣不也拿他沒辦法,索性不理他就是了,我要是可以早點想通這件事也不至于鉆了那么久牛角尖。” “既然你這么想,那我也就不再說什么了。”陸長明用手背貼上他的臉,摸索兩下,“反正他現在不能拿咱們怎么樣,作天作地也只能翻出這點水花了。新的葡萄園和無花果園你不是已經找到了,草莓這邊我再打聽一下,總會有的。” “嗯。” 看完手里的文件,池霽在最后一頁簽上名,然后合上文件夾放到一邊,開始繼續處理工作。 柔和的陽光穿過右側的百葉窗在他的臉上映出條狀剪影,眉眼處剛好鋪滿金色,陸長明輕捏脖頸幫他按壓著的肩窩的xue位,垂眼目不轉睛的凝視著他,不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