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有福 第134節
第108章 李德義回去后,問家中下人,家主那兒可有人來找過他。 聽說沒有,但是家主把張家陳家的人都叫過去了,李德義便心知他的舉動還是落入了家主的眼中。 當爹還算鎮定,當兒子的就不行了。 李成言不禁憂心忡忡道:“爹,你說家主會不會已經知道水生叔在黑城官署的事?我們是不是給水生叔找了麻煩?” 水生叔既然不愿露面,肯定是不想和王家再有什么牽扯,也是他們做事太沖動了,直接就去了官署,應該換個迂回的法子。 不過這話李成言也不好當著爹面直說,真這么說了,不是明擺著指責老爺子太過唐突,畢竟去是老爺子要去了。 李德義確實有些后悔沒考慮周全,但事已至此,后悔也無用。 “家主若識趣,就不要再提舊事,他若真不依不饒,這一次我不會縱容他再去對付少將軍的。” 見爹顯然已拿定主意,李成言就不再多說了。 . 次日起來時,福兒發現下大雪了。 黑城的大雪和建京的大雪格外不一樣,下起來鋪天蓋地,密密麻麻,也就一會兒功夫,福兒就眼睜睜地看著地面上的雪,又厚了幾分。 看著這大雪,想著姐夫之前與自己說,過幾日還有一批酒會到。看樣子這酒是不會到了,這么大的雪,雪把山給封了,這酒也送不進來啊。 這么想著,她去找了李如山,跟他說,最近酒鋪里的酒要每天算著數量賣,總不能前面敞著賣,后面沒酒買了。 李如山順便就把洞子菜的情況跟她說了。 這幾天酒鋪捎帶賣上了洞子菜,此事倒也引起了黑城人的議論紛紛。 但議論的看的人多,買的人卻少。 “不過咱們蘑菇賣得很好,幾乎每次送來都能很快被搶光,還有人因買不到而抱怨。” 菜賣得不好,蘑菇卻賣得很好,這是為何? 經過李如山的解釋,福兒才明白怎么回事。 黑城這地方由于地處嚴寒,再加上耕地面積少,糧食都種得少,菜就更少了。 一到冬日,對黑城人來說,白崧和蘿卜都是好物,他們大多吃的都是腌菜、野菜干,主要以魚類和各種rou食為主。 他們確實缺菜吃,但洞子菜這東西,對黑城人來說,還是有些奢侈了。 黑城不同于建京,這里有錢的富戶少,窮人占了大多數,你讓窮人花半兩銀子去買菜,他們寧愿拿去買米糧。 畢竟人不吃飯會死,不吃菜不會死。 蘑菇賣得好,是因為蘑菇賣得便宜,一斤不過三十文,這東西水靈,又不占重量,花十幾文就能買一大捧,回去就能做道菜。 但那些洞子菜就不一樣了,動輒就要百文以上,少有平民百姓舍得去買。 這是當初被福兒疏忽了的事,忘了考慮當地百姓是否能承受洞子菜的高價。 “不過還是能賣掉一些的,多是幾個有錢的富戶或商人來買,但他們買的畢竟有限。” 福兒聽出李如山的意思了。 他是想讓她縮減在洞子菜上投入,畢竟炭火一天到晚的燒著不能停,即使黑城的石炭便宜,也要耗費不少銀子。 而菜這東西和其他東西不一樣,要精細打理,到時候就要摘,不摘會老,摘下來就要吃掉或賣掉,不然就會壞了。 比起養蘑菇來說,真是又費力又不討好。 福兒略微思索了下道:“既然蘑菇賣得好,就讓鄭家的多擴幾個養蘑菇的屋子來。至于那些洞子菜,還是種著,但每天不要送那么多,少送一些過去,多的留著我們自己吃。” “那么貴的菜,我們留著自己吃?”李如山有些遲疑道。 福兒失笑:“貴是因為別人沒有,我們有。耗費的不過是人力和一些炭火罷了。先這么做吧,總不能因為剛開始不見成效,就把事情給停了,這樣做事,以后恐怕做什么事都不成。” 李如山略微思索了下,有些感嘆道:“東家說得有道理,倒是小的有些淺薄了。” 福兒安慰他道:“你不是淺薄,你是在替我cao心,不過你也不要擔心洞子菜的事,左不過還有酒鋪撐著,這點耗費也不算什么。就算種的菜我們都吃不了,也能送給那些差役們,讓他們拿回去換換口,別人瞧見了,也知道這是什么東西,想買的自然會找著買。” 其實后面這句不過是福兒的安慰之言。 自打把酒鋪交給李如山后,他便當做是自己的生意一般盡心盡力、勞心勞力,每天時間里,有一大半在酒鋪里,今兒若不是一大早下雪,他可能早就去鋪子里了。 這些福兒也都看在眼里,怕他因洞子菜賣得不好而上火,才會故意如此寬慰他。不過送給差役這法子,她倒覺得真行。 就當是籠絡人,畢竟這是衛傅手下第一個班底,多籠絡總是沒錯的。 這菜在外面少見且貴,但在福兒這卻不算什么。 其實若是換做以前,福兒肯定要跟著著急上火,但今時不同往日,有做酒的買賣墊底,洞子菜能不能賺錢,福兒已經沒那么在意了。 不過到底是門生意,還是得想個法子才行,只是這事一時半會急不來,還得慢慢想。 . 等福兒從小院里出來時,雪停了。 有差役正在給各處鏟雪,最少要清出一條路來,這樣走路才方便。 福兒回到正院時,正院里也在鏟雪,卻是衛琦在干。 大郎被小丫鬟拉著站在廊下,見到娘來了,趕緊叫了聲‘娘’。 小丫鬟著急地說了幾句話。 這是她們草原上的話,福兒也聽不懂。 話出口,小丫鬟才意識到自己該說漢話,磕磕絆絆又道:“少爺要去玩雪,我怕他著涼……” 這小丫鬟叫烏珠,是當初老爺子帶回來的那群部落人中唯一的女孩。 因為年紀小,再加上生得瘦小,做了男人打扮,當時沒被人認出是女人,就沒被帶走,而是一直混在那些漢子里。 還是來到這里后,被人發現了。 福兒見她手腳勤快,人也老實,就把她弄到了身邊,平時幫忙做點零碎活兒,或是看大郎。 福兒先對兒子道:“你叫幾聲娘,也不管用。”又對烏珠說,“你做得對,別讓他出去,在這兒看看得了。” 正說著,突然傳來一陣笑聲。 卻是衛琦一手拿著鐵鍬,一邊對著大郎笑。 笑了還不算,他還特意用鐵鍬揚雪。 雪花被揚起,又飄落而下,這對小孩子來說,簡直是極致的誘惑。 大郎又氣又急,道:“叔,壞!” 衛琦洋洋得意道:“沒聽你娘說,你只能看看。” 正笑著,一個雪球扔了過來,砸在他頸子上。 他穿了件薄棉襖,領口也沒裹緊,雪球順著領口滑了下去,頓時把他冰得跳了起來,鐵鍬也給扔邊上了。 “叔,壞,娘打!”大郎拍著巴掌道。 “好,打他!” 福兒就勢彎腰,又搓起一個雪球,砸了過去。 她打雪仗的架勢一看就是老手,有些不會打的人抓起雪就扔,雪太散,有時飛到半空中就散了,砸在身上根本不疼。 她則是把雪給捏實了,一通砸過去,壯如衛琦,也得抱頭鼠竄。 “守財奴,你拿雪砸我,你給我等著!” 一句話的功夫,又是一連串雪球過去。 這種雪仗打得就是先機,誰先占了優勢,就可以從容地攢雪球,砸兩個攢一個,越攢越多。 手里的‘彈藥’充足,后面的人只能被動挨打。 “有本事你來啊!” 福兒今天穿了一身鑲白狐毛的大紅斗篷,此時得意起來,不禁叉腰大笑,笑得又明艷又俏麗。 衛傅和老爺子早就來了。 瞧著這場面,衛傅失笑,老爺子則看得搖頭不已。 “這就像打仗,誰占了先機,誰占優勢,若不夠冷靜,一通胡亂來,只會兵敗如山倒。不如沉靜下來,細細思索,尋出漏洞和破綻,方能找到一線生機……” 聽到這疑似指點的話,衛琦當即靜下心來,也不著急反擊了,而是硬頂著挨了幾下,連搓了兩個雪球。 終于在挨了一通后,第一次把‘還擊’砸到了福兒身上。 因為砸在斗篷上,福兒也沒感覺到疼,她卻靈活地跑到衛傅面前。 “不玩了!不玩了!” 又抱怨老爺子:“爺你怎么教他砸我啊?” 老爺子笑道:“我可沒教他,我是在和衛傅聊兵法。” “你明明就是在教他。”福兒嬌嗔。 老爺子哈哈大笑。 衛傅也在笑,一邊笑一邊用手把她發髻上的雪掃落。 福兒拉著他的手道:“走走走,我們不跟他們玩了,他倆現在是一幫的。” 衛琦終于搓了一懷的雪球來了。 “來來來,守財奴我們再戰!” 福兒翻他白眼:“誰跟你戰啊。” 這時,門房上的一個小子來了。 “何事?”衛傅側身問道。 “回大人的話,門房上來了幾個人,說是找老爺子的。” 這小子不大,只有十四五歲,一邊猶豫地說著,一邊朝老爺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