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吃了虧，同樣的虧獨眼豹不會再吃第二次，所以他們這次行動之前，可是進(jìn)行了一番很周密的部署。

    不光讓毛蘇利出面，故意向安撫使示好，還邀他前去今日會在阿爾丹屯莊進(jìn)行的草市。

    草市乃當(dāng)?shù)亓?xí)俗，每年入冬時節(jié)，都會有幾個大屯莊辦草市，也是以前沒有黑城時，當(dāng)?shù)厝藶榱朔奖阋晕镆孜铩?/br>
    后來有了黑城，漸漸變成了以黑城為交易所在，也不再使用以物易物，而是用金銀銅錢交易。

    但多有屯莊不愿被朝廷勢力管制，還是選擇在草市進(jìn)行交易，所以每次哪兒有草市，都是十分熱鬧的。

    除了交易外，草市還起到屯莊與屯莊之間互通消息，聯(lián)絡(luò)交情的作用。

    毛蘇利把這個消息告訴衛(wèi)傅，又盛情邀請他，就是篤定他一定會去。

    畢竟自打安撫使到了黑城后，就一直龜縮在城里。他若想做出一番事情，必然少不了和那些屯莊打交道，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安撫使果然答應(yīng)了。

    這是獨眼豹等人部署的第一步，為了防止再發(fā)生上一次的事，他們還利用城里的眼線窺得對方帶了多少人馬，打算走哪一條路。

    得知安撫使果然走的是他們提前預(yù)料到的那條路，獨眼豹以及一眾馬匪大喜。

    這條路和阿爾丹屯之間，有一片開闊的平地，此地雖不適合埋伏，卻最是適合利用人多勢眾進(jìn)行碾壓。

    十多人對上自己這邊七十多個馬匪，獨眼豹已經(jīng)預(yù)料自己的勝利了。

    他甚至想好了，到時他一定把這個安撫使的頭顱砍下了，懸掛在黑城城門上，是時不光能為親弟弟報得血海深仇，還能一振自己威勢。

    一個自認(rèn)有心算無心，多番部署。

    一個是就等著你來。

    兩個隊伍在不斷地靠近，都在朝同一個目的地而去——那片空曠、寬敞的平地。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已經(jīng)能遠(yuǎn)遠(yuǎn)看見對方人馬奔馳而來激起的塵土。

    雙方還在不停地拉近距離。

    獨眼豹甚至呼喝起各種話語，給一眾馬匪鼓舞士氣。

    所有人都熱血沸騰。

    “朝廷的官兵實在太礙眼了，還要我們?nèi)プ袷厮麄兊囊?guī)矩，不如這票干完，直接打進(jìn)城，把那官署占了，咱們也來當(dāng)個官兵做做……”

    “這主意甚好。”

    “先拿下這個‘大人’再說，你們也別太沖動，死了他，還有個毛總管。”叫做病虎的馬匪，一臉病怏怏的樣子，可他卻能在無數(shù)馬匪中獨占一把交椅，顯然不光表面這點本事。

    只是現(xiàn)在所有人都熱血沸騰，他間隙喊出來的話，也沒什么人聽就是。

    病虎隱隱地掃了前方的獨眼豹一眼，又暗示身邊的手下往后讓一讓，讓其他人沖在前面。

    換做平時，人數(shù)相當(dāng)作戰(zhàn)，一般是要先用弓箭掃射一通，再進(jìn)行近戰(zhàn)。

    可rou眼可見對方就那么點人，還至于費勁兒停馬射箭？

    獨眼豹還在喊‘先射箭’的話，但已經(jīng)有人越過他沖上去了，且人數(shù)不少。

    他只能一臉陰沉地跟著追上去。

    ……

    與此同時，衛(wèi)傅一行人已經(jīng)停馬了。

    遠(yuǎn)遠(yuǎn)地朝對面眺著，老爺子還不忘教衛(wèi)傅。

    “看到?jīng)]？這些人就是游勇散兵，不聽指揮。打打普通人也就罷，上了戰(zhàn)場，不夠一合之力。”

    眼見著一群悍匪奮不顧死往這里策馬而來，那陣陣馬蹄聲，以及揚起的塵土，哪怕冷靜如衛(wèi)傅，也忍不住眼皮直跳。

    老爺子還在談笑風(fēng)生。

    似乎看出孫女婿的不鎮(zhèn)定，老爺子拍了拍他肩膀道：“兩軍對壘，輪不到帥出馬，帥是運籌帷幄，將才是沖鋒陷陣。莫急。”

    隨著這聲‘莫急’，從斜側(cè)行出一個隊伍。

    那是一個怎樣的隊伍？

    人數(shù)并不多，也不過三十人，卻是人手一柄鋒利的長槍。

    為首有十幾人披著甲。

    弓易得，甲難尋，這是在說民間不能私藏盔甲，一旦被抓就是大罪。相反弓箭牽扯到打獵這種營生，朝廷查得卻沒有那么嚴(yán)。

    所以甲對人的加持，僅從朝廷忌憚民間私藏甲，就能看出端倪。當(dāng)初為了這十幾副甲，衛(wèi)傅可是跑了多日，如今終于派上用場了。

    此時十多個本就高大魁梧的漢子，渾身上下被最普通不過的黑鐵甲籠罩，乍一看去，宛如一尊尊黑鐵巨獸。

    他們出現(xiàn)后，老爺子便叫上衛(wèi)傅，帶著隊伍，往斜側(cè)跑去。

    這些披甲持槍的人，則取代了他們之前所在的位置。

    為首的正是衛(wèi)琦。

    他本就體格健碩，披了甲后，越發(fā)顯得魁梧壯實。此時的他滿臉躍躍欲試，但心知老爺子在一旁看著，故意做得一副穩(wěn)重相。

    他微微抬起手中長槍，低聲道：“隨我沖鋒。”

    隨即一馬當(dāng)先，飛射而出。

    他身后都是精通騎術(shù)的部落漢子，也就只比他慢了半分而已，這一行三十多騎飛射而出，宛如一根根鋒利的箭矢。

    ……

    兩個隊伍還在迅速靠近，對面似乎沒發(fā)現(xiàn)對手換人了。

    飛揚的塵土，十分容易迷人眼，所以他們也練就了一身‘別管，只管沖就是’的功夫。

    從衛(wèi)傅這個角度來看，只看到兩支隊伍呈利箭狀，飛射向?qū)Ψ健?/br>
    黑色隊伍要更快一些，而那支雜色隊伍顯得沒那么整齊。

    很快雙方接觸上了。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從他這里來看，只看見那支黑色利箭突然往前伸出一截，似乎是所有人同時持起了長槍。

    下一刻，雜色隊伍被從中打了個對穿。

    一切都停了下來。

    直到揚起的塵土緩緩落下，他才看清場上的情形。

    衛(wèi)傅還未動作，身后跟來的差役，已經(jīng)有人控制不住吐了出來。

    不能說是尸橫遍野，只能說那些馬匪都被串成了血糖葫蘆。

    飛快的馬速，鋒利的鐵槍，對方?jīng)]有甲，所以結(jié)果并不難想象。

    之前老爺子說讓他見識見識‘這一槍’有什么用，如今他見識到了。

    這一槍，驚艷絕倫，石破天驚。

    第104章

    衛(wèi)傅克制不住戰(zhàn)栗著。

    他并非害怕，而是一種夾雜著激動震撼明悟等等的復(fù)雜情緒。

    他想到那一夜大變，皇叔帶著大隊人馬，從一片火光中走出，他至今記得對方的眼神。

    威嚴(yán)、漠然，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孤高。

    皇叔戎馬半生，確實有睥睨一切的資格。

    因為和這種鐵血軍伍相比，自持身份尊貴卻柔弱不堪的他們，確實脆弱到不堪一擊。

    另一邊，衛(wèi)琦正咧嘴大笑。

    他一直喜歡強勢、堅硬、無堅不摧的力量，這一次讓他真正感受到什么叫無堅不摧。

    他甚至有些迷上這種感覺，即使此時作為‘箭尖’的他，因沖力太過，因人力有窮時，雙臂已經(jīng)麻木、生疼，甚至脫掉盔甲，可能他的雙臂已然紅腫，但他依舊面帶笑容。

    這讓過來收拾戰(zhàn)場的一干人，都有些畏懼地看著他。

    不愧是砍頭狂魔！

    “……畢竟還是練的時間短了，裝備不過是湊出來的，馬也只是當(dāng)?shù)啬秃鸟R，都算不得上等，也就只能對付這些土雞瓦狗。”

    與衛(wèi)傅衛(wèi)琦相比，老爺子此時反倒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似乎沒過足癮。

    “爺，若是真給他們配齊了最好的戰(zhàn)馬最好的軍備，這樣的隊伍需要多少人，才能所向披靡？”衛(wèi)傅突然問道。

    “所向披靡？”

    老爺子喃喃了這句，又道：“若有三千足以橫掃整個遼邊，若有一萬，便可蕩平整個中原。”

    “可那是以前，”突然，老爺子話音一轉(zhuǎn)，“且不說這樣一萬人都裝備上最上等的軍備戰(zhàn)馬，需要花費多少銀兩。以前戰(zhàn)場上火器少用或者不用時，有數(shù)千鐵騎兵，足以傲視整個戰(zhàn)場，可若是算上火器，那變數(shù)可就大了。”

    以前攻城，雙方不過用些攻城器械，其他全憑人力，現(xiàn)在守城多是用大炮，又增添了許多難度。

    “所以騎兵重要，火器同樣也重要？”

    老爺子瞧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說著，衛(wèi)傅策馬駛向戰(zhàn)場的方向。

    ……

    還有馬匪沒死，正是病虎及他的手下。

    由于之前病虎暗示手下別沖太靠前，以免折損自己人手，這讓他們大多數(shù)人都躲在后面。

    但也僅僅只是躲過了首當(dāng)其沖，幾乎是瞬間，死亡就迎面而來。

    病虎是運氣好，正好處于兩個騎兵之間，所以他是眼睜睜地看著身邊幾個手下被串成了血糖葫蘆，然后他直接被嚇傻了。

    直到有人過來打掃戰(zhàn)場，他從馬上掉落下來，摔在一個正在慘嚎的手下身上，別人是瀕臨死前的痛嚎，他是被嚇瘋了嚎叫。

    還有幾個漏網(wǎng)之魚，幾乎與他是同樣的境遇，只有處于末尾兩側(cè)的幾個馬匪，都是平時沒什么地位的，跟在后面湊個人數(shù)，沒想到竟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