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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東宮有福在線閱讀 - 東宮有福 第107節

東宮有福 第107節

    這注定是個無解的謎底,連福兒都沒弄清楚。

    “對了,你怎么出來這么早?難道你隨便敷衍了事了一下,不想拿名次太高?”

    衛琦越想越覺得正確,想想名次太高,就要到新帝眼皮子底下,可他哥并不合適太往跟前湊。

    但這也不對。所謂殿試,就是天子臨軒發策,貢士金殿御試,所以進士又是天子門生,他哥既然參加了殿試,想必已經見過新帝了,那……

    “行了,不要胡思亂想。”跟媳婦學的,衛傅拍衛琦腦袋也順手了,“只考一道時務策不難,這些東西我早就爛熟在心。”

    在那些預習觀政的年月里,他朝乾夕惕往返于文華殿和東宮之間,早就積攢了滿腔的對時政的體悟與改革之法。

    小到朝廷某處弊政,大到邊疆族群混雜帶來的混亂如何教化和治理,他不敢疏忽一絲一毫,爭取讓自己做到不管朝官和父皇提到什么,他都能對答如流。

    他都不知道自己準備了多久,可惜一直沒能用上,沒想到換一番處境,如今倒是用上了。

    而今日殿試的題,便問的是對邊疆治理與改革,以及交界之地如何處理族群矛盾與防御外敵。

    這題很冷門,衛傅估計大多數人都要焦頭爛額,因為以這些人平時所見所聞,即使討論時政,也是如隔靴搔癢,說不到實處,更何況是這么冷門的事情,恐怕讓有些官員來做,一時半會也出不了什么章程。

    閑話少敘,一行三大一小找了個食肆用了些飯,又給老爺子帶了一些飯菜回去。

    期間,由于這次的題格外撓到衛傅的癢處,讓他一泄積累多年所得,他顯得格外慵懶和放松。

    福兒甚至品出了幾分喜色。

    趁著衛琦把大郎抱出去‘突、突’了,她趴在他肩頭上,問:“怎么了?我看你似乎很高興。”

    “沒什么,我在想他為何會出這么一道題。”

    他一邊說一邊撫著她腰線的弧度,撫著撫著手就往不該伸的地方去了。

    福兒忙按住他的手,紅臉啐他:“不行,小心小五抱著大郎闖進來。”

    “那晚上等大郎睡著了?”

    可憐的當爹的,偶爾想和媳婦羞羞一下,還得顧念著小祖宗,生怕他要吃奶了,要爹了要娘了,又或者兩人正在被窩里折騰,突然轉頭看見旁邊一雙大眼睛看著二人。

    咳咳,這事還真發生過。

    “你還沒跟我說什么題呢?”

    “就是……這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估計這次有許多貢士都要失手……”

    說是這么說,衛傅還是把題的大致說了一下。

    聽說竟是比建京還往北的極北之地,又聽衛傅解說當地錯綜復雜的形式,福兒不禁聽得入勝。

    直到一聲——

    “守財奴,快來把你兒子抱走,他突了我一身口水!”

    .

    事實證明衛傅沒猜錯。

    僅從直到要續燭時,才有許多貢士步出宮門,期間少不得垂頭喪氣,低聲感嘆,就可見一斑。

    許多人根本不知道題里所說的地方,除了感嘆做官和讀書果然不一樣之外,只能匆匆做出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應付差事。

    其實都知道自己寫得根本沒切入實情,狗屁不通。

    有不少貢士湊在一起,詢問對方寫得如何。

    得來的結果都是不好。

    自此倒是都安慰了一些,都寫得不好,就顯得自己沒那么沒用了。

    只有一人面露一絲不顯的喜色,竟是建京貢士廖柏。

    不同于廖柏,鄭宏志也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我這運氣真是沒話說,鄭兄你知道我家鄉在哪兒?”

    鄭宏志一愣道:“在哪兒?”

    他只知道廖柏來自建京以北。

    “就在墨爾根,黑江之畔,沒想到這次殿試的題竟說的是我們那兒的事,我倒有些了解。”

    “這么說倒是恭喜你了。”

    說著二人又說起衛傅。

    “也不知衛兄如何?我看他那么早交卷,不如我們去他住處問問?”

    “還是明日再去吧,今日殿試,想必都累得不輕。”

    “也行。”

    .

    誠如諸位監考大人的預測,這次殿試的題顯然有些超綱了,因此考卷特別容易閱。

    拿字來湊數的,先放在一旁。

    狗屁不通的,放在一旁。

    一共三百份考卷,十個閱卷官圍坐一圈,輪流傳閱一圈算是結束,此又稱之為轉桌。

    因為沒找到能看的文章,甚至連評卷過程都省略了,直到看到一份文章。

    見首閱的官員放慢動作,認真看了起來,其他人都不禁翹首以盼。

    又在心里猜測這是誰的文章,難道是那個人的?

    首閱的官員正巧是彭越,看完后,他拿起筆在卷角一處畫了個‘○’,見畫的是‘○’,他下首官員已經迫不及待了。

    接過來,文章一入目,便不禁入神。

    看完之后,心中除了感嘆外,倒也猜到是誰的文章了。

    可他也說不出彭越徇私什么的,因為這文章確實寫得好,鞭辟入里,入木三分,他若是給了其他評語才是徇私,于是他也給了‘○’。

    這連著兩個‘○’,讓第三位閱卷官不禁期待。

    看完,他也給了個‘○’。

    就這么一個個傳遞下來,倒有人想給個別的評價,但這么多‘○’在上,他若是給了較差評價,定然少不得磨勘一番,是時落個‘各存成見,有上下其手之弊’,若查實還要被處置,只能跟著給‘○’。

    于是一份考卷上,出現了十個‘○’,也算是破天荒頭一遭了。

    如此一來,狀元落誰頭上,還用說?

    花了兩日時間,把所有考卷都閱完后,準備拿給陛下過目時,有官員遲疑道:“這么報上去,不會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等不過秉公處理,題是陛下出的,優劣他自然深諳在心。”

    “說得倒也是。”

    新科貢士的考卷很快就被送到正武帝手上,本來應該只送‘○’最多的頭十分,讓皇帝評出前三甲及剩余名次,大抵是為了避嫌,這次把所有考卷都送來了。

    正武帝先從那堆多的中,抽了幾份看了看,扔在一旁,又去看單放的那十份。

    十份中,其實有大半都沒切入實際,但由于做文章的功底好,寫得不會讓人看不進去,因此得選用來湊數。

    看到最后一份時,看完后正武帝笑了笑,讓曹仁拿來朱筆,在那份考卷的第一折上寫下幾個字——

    第一甲第一名。

    第86章

    艷陽高照,萬里無云。

    一眾新科進士魚貫進入皇宮之中。

    與之前殿試不同,這一次朝廷的陣勢格外大。

    文武百官齊聚,根據官位的不同,分別列隊立于太和殿前的廣場上,以及宮殿臺基與丹陛兩側。

    金甲侍衛肅立,各色龍旗招展,太樂署設中和韶樂于廣場兩側,一切的一切無不顯示著皇權的威嚴。

    丹陛之上,一名穿著朱紅色官袍的官員從太和殿中捧出皇榜,將其放置在丹陛前的黃案上。

    隨著鼓樂聲起,一名鴻臚寺官員步上前來,按規宣制:“奉天承運皇帝,制曰:壬戌年四月二十八,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三百新晉進士恭立于廣場之上,靜靜地聽著。

    “壬戌年殿試第一甲第一名,衛傅。”

    太和殿所處位置本就高,光漢白玉筑成的臺基便有三層,鴻臚寺官員站在丹陛之上的臺基上,聲音要想傳下來,只能靠一個個人來接力。

    于是便發生了這樣的奇景。

    “壬戌年殿試第一甲第一名,衛傅——”

    “……第一甲第一名,衛傅——”

    “壬戌年殿試第一甲第一名,衛傅——”

    “……衛傅——”

    靠著一個個早就備好的禮官接力,聲音從上而下傳了下來,期間毫無停頓,匯集成一股巨大的洪流響徹整個天際。

    似乎整個皇宮都在訴說衛傅的名字。

    按制,頭甲第一名是要唱名三次的,榜眼與探花依次遞減。

    衛傅依著唱名走出列隊,來到正中御道上。

    耳旁是震耳欲聾自己的名字,身后是各種欽羨的目光,連廣場兩側與丹陛之上的百官都不禁投來目光。

    這是一個讀書人最光耀的時刻。

    不管之前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在此時此刻,萬眾矚目之下,皇權以禮相待,都該驕傲且自豪。

    這就是科舉的魅力,也是其能傳承一千多年的意義,有教無類,學而優則仕,不拘身份貴賤,一旦得中,便能至此揚眉。

    尤其此時御道之上的這位新晉狀元,身份還不一般。

    誰能想象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他從太子到廢太子,再到金榜題名的狀元郎。

    聽著似乎荒誕,但確實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