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家里一周沒人,月季干枯,繡球蔫萎,陽臺上的扶疏紅綠,半成草莽,生機大減。 網購的花草到時,天氣極佳,不知名字的鳥兒啼遍林間,目之所及,都是恰到好處的綠潤晴朗。父女倆在陽臺上栽種換盆,陽光穿過紗簾射進來,地磚上、藤桌上、手中振顫的花草上,都是花花的光影。 坐在藤桌對面的許弗言,面容修凈,衣衫簡潔,被紗簾過濾的陽光溫和斜灑,讓許陶然從灼灼的盛夏世界里感受到一點兒夏日可親。 她不禁往后靠,雙臂搭在扶手上,在藤椅上躺成一個舒服悠閑的姿勢,暗想她爸爸,一個優質的單身男人,這么多年沒有兩性關系上的什么流言蜚語,也不曾正兒八經,或者潦草交往過一個異性。 “不想干了?”許弗言抬眼發現許陶然正盯著自己愣神。 許陶然下意識躲開視線,敷衍道,“歇歇?!?/br> 她好像看見她爸爸眼中風影般掠過一絲異彩。 許弗言笑,“那你去玩吧,剩下的爸爸來。” “噢?!痹S陶然應著聲,卻沒動,剛剛那個動作,一只腳自然就往前伸了,腿直直地趨向她爸爸,停在他腳邊,像水流汩汩地漫坡而下,被吸引著在低谷回旋。 許弗言把栽好的一盆花往身后擺時,她收回腿,突然問,“爸爸,你會再結婚么?” “什么?”許弗言一時反應不過來“再結婚”這叁個字。 “嗯……”許陶然抿了下嘴,“我在網上看到很多家長為了不影響小孩,等小孩高考完,就會離婚?!?/br> 音落,她自己神色木木的,真后知后覺,這么多年一路走著陽光大道,都沒有提心吊膽過她爸爸再婚這個問題。 許弗言的神情似有觸動,看她的眼神有認真,還有許陶然不能理解的情緒,“爸爸要是、要是再結婚,以前會影響到你,高考完就沒有影響了么?” 許陶然淺淺想了下,就笑了。 栽好花草,許弗言抽下手套,收拾好藤桌和陽臺,就去學院,今天有個會議需要他主持,臨走時帶上垃圾下樓扔掉。 幾個鐘頭后,許陶然收到許弗言一條很長很長的微信信息,就剛剛似答非答的話題,說了很多內心深處的話,大致是: 他如果結婚,無論對方如何有修養有胸襟,他都會面臨一種風險,那就是不可避免或多或少與許陶然產生疏離或割裂。這種疏離和割裂,不管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的,對許陶然來說,在任何年紀想必都會很可怕。 所以,那本質上是用他倆的家庭,換取他和另一個人家庭的風險行為,盡如人意的幾率很渺茫,糾纏不清、一地雞毛的概率倒很大。 如今就很好,一個專心向學,一個享受工作,他一直認為他的家庭沒有婚姻的缺失,是完整的,這樣就很好。 每一個字都說在許陶然心坎上,她趴在床上咬著被子打滾,滿心是溫情又熱烈的情感,沒有想到,她爸爸不好意思當面說,竟然發微信!切!真老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