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特地改道來敦煌,讓我來猜猜你此行的目的。”張白鴻過足棋癮后,提及許弗言來訪的話題。 許弗言擱下棋子,坐得脊背稍直,等他下文。 張白鴻在棋盤上閑敲棋子,“應該不是為了看洞窟壁畫,然然對西北有興趣,也不會臨時起意,所以……是為了人了吧。” 許弗言抿了一口茶,笑,“一語中的。” 他笑意灼灼,張白鴻狐疑,“我?” “受我們徐校長所托,請張研究員屈尊京大藝傳學院任兼職教授。” 張白鴻張了張嘴巴,然后連連擺手,“這不行,這不行,你知道我這個人沒什么正形,怎么當老師呢。” “學高為師,你的彩塑研究,著作等身,如果你能降身課堂,來直接影響那些十幾二十幾歲的學生,開拓他們的見識,啟迪他們的創造力,幫他們打根基,是更意義深遠的事。 京大是個理工科院校,崇尚嚴肅嚴謹,有你來活潑學風,不是壞事。” 張白鴻想想好笑,“你千里迢迢,替你們校長做說客,不怕沉猷之在背后揶揄?” “誠心興學,不是一件有損人格的事。” 孟小南去廚房切西瓜,許陶然瞥見沙發縫隙處有本純黑封面的書,順手拿來,是《敦煌曲子詞選》,心想張白鴻和她爸爸還真脾性相投,文藝并重。 “然然!” 許弗言突然叫她,許陶然聞聲抬眼,手里的書,仍是合上的。 張白鴻見狀暗呼,連忙爬起身,跑過來,搶一樣奪書,“這、這本是珍本,你要看,叔叔另拿一本給你看。” 說罷,舉書朝許弗言抱歉示意,“失誤失誤。” 許弗言坐在那臉色有些不好看,瞪著張白鴻,許陶然納悶,難道爸爸也知道這是什么書么? 其實,那書是許陶然看了眼后,下意識立馬“Kueng”,合上的。 那是一本春宮。 張白鴻答應了許弗言的提議,不過加了兩個條件:一是每次往返都要帶上孟小南的,他離不開她;二是不帶女研究生,不然孟小南那不好交代。 父女倆在張家吃晚飯,從明天開始張白鴻夫婦開車帶他們四處轉,還喝了當地有名的葡萄酒。 許陶然不勝酒力,腦袋清醒,臉蛋已緋紅,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宛如一泓瀲滟的桃花潭水。 回到酒店,許弗言在許陶然房間檢查門窗,窗外的月亮真的異常明亮,“然然,快過來看。” 許陶然往窗前一站,一瞬心動,立馬又回身,把屋子里的燈關掉,夜空更靜謐,月亮圓而清明,皎潔得令人生畏,若舉頭見神明。 閉上眼,拉住她爸爸的手,在許弗言怔愣中,交叉握在一起,“爸爸,今晚月色真美。” 拂面的晚風,漪漪生涼,吹不走身邊人的溫度,手心的大掌,溫暖綿軟,明明是被她抓著的,卻向來有托舉她的力量。 許弗言該抽出手來,夜色朦朧,月光如水,許陶然蝶羽似的眉睫、安靜的笑靨,就在他面前,隱隱綽綽的,如此氛圍,他做不出破壞她興致的事,就由她攥著。 “爸爸……,你猜我剛才在做什么?” 萬籟俱寂,突然有了許陶然的聲音,許弗言莫名感到親切,“許愿?” “不是,我是感謝,感謝你是我爸爸,由你來愛我,我也很愛你。”說得像春風流水,像稚子天真,唯有許陶然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有一種感情,寂寞隱晦而濃烈真切,像大西北月光下的夜,深藍明朗,遼闊悲壯。 許弗言心里一咯噔,抽回手,拍拍她后腦勺,“先去洗澡,爸爸過來的話,會給你打電話,不確定是爸爸不要開門。” 他回房洗完澡,沒穿睡衣,拿出身日常的衣裳,隔壁房間卻有動靜。 “你的身體曲線很好看,建議每個部分都拍特寫。” “你的臀本來就圓潤挺翹,不用刻意抬高,落一點,哎對,保持,我換個角度再拍幾張。” “胸部可以挺一點、再挺立一點。” 似乎嘗試失敗了,過會兒,那個女聲笑,“要不你摸它們,想象是你喜歡的人在摸它們。” “額……”另一個女聲開始呻吟。 “好,抓起來,叫他,讓他用力。” “啊,許老師,大力!” 許弗言眼神一凜,這聲音?覺得自己幻聽了。 “很好,手放開,絕了,這個仰身向后跪的姿勢,尤物啊。” “腿跪得更開一點,正面拍效果更好吧。” “有理,再來,你的身體很軟,很方便擺姿勢,加上膚色,特別性感。” 那個聲音笑,“好色情。” “攝影的終極奧義就是發掘美,色情和性感里的美最為致命。” 許弗言拿起平板,悄聲出了門,坐在許陶然門外長椅上,搜周邊。 看到許陶然的朋友圈幾分鐘前更新了動態,一張月亮照片,配文是:今晚月色真美。 方曉禾評論:大晚上不睡覺,看月亮想誰[壞笑] 許陶然回復:頭疼,睡不著。 “又頭疼?” “可能剛來水土不服,一沾枕頭就像坐在車上一樣暈,孟阿姨說她當時也是。” 許弗言心疼又后悔,這一趟他該獨自來,“爸爸來問問張叔叔孟阿姨有沒有吃什么藥,爸爸去買。” 微信張白鴻,等了兩分鐘沒回,直接打電話過去。 “啊,這個啊。”張白鴻撓了撓頭,“小南沒吃藥啊,就是……” “什么?” “額,就是我每天晚上給她揉太陽xue。” 許陶然不止頭疼,還嘔吐,許弗言坐在床沿,照張白鴻說的揉太陽xue,心急,“明天我們就回家。” 許陶然閉著眼拍拍床里邊,“爸爸你睡這。” 沒動靜。 “爸爸。” 許弗言拗不過,許陶然翻個身,窩去他懷里,深深吸一口氣,干凈清爽的味道,占滿肺腑。 她很喜歡這個異鄉的夜晚,天上有月亮,身邊有爸爸,離夢鄉格外近,忍不住放縱手腳去擁抱。 柔軟的肢體纏上來,輕盈卻不能抗拒,許弗言一動不敢動,馨香盈懷抱,年輕的rou體的奶香氣息,蒸騰不絕似的往他身上每個毛孔里鉆,舒暢灼熱。 這不光是心理感覺,身體也起了變化,嚇得他心頭凜寒,恐懼又可恥,怎么會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