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伊斯帕塔的吻
伊斯帕塔的清晨很美。 洛澤選擇的并非伊斯坦布爾的紗沙家。第一站是伊斯帕塔。 兩人出了機場,程庭已經在車邊等著了。 “累嗎?”洛澤替她別好了額前碎發。 “不累。”月見吻了吻他的下巴。 倆人相視而笑。 已是四月份了。開始進入初夏。 月見忽然說:“小叔叔,我知道這里是哪里了。從前我經常來。不如,我帶你去一個我小時候愛去的地方吧。” 洛澤點頭答應。 程庭坐在前面,雇了一位當地向導。 月見用土耳其語報出了地名。 是一個山谷。 一路上,月見看見了許多有趣的房子。 有些是白的墻,粉紅色的屋頂,墻上有掛籃,掛著五顏六色的花。 有些屋子,幾乎連墻壁用的都是染成了粉紅色的磚,屋頂也是紅的。周圍還種有粉紅色的紫藤花。 “阿澤,你看,是粉紅色的磚橋。”月見指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橋,玩心大起。就連小河的兩岸,種的都是粉紅色、深紫色的紫藤花。 一種特別的異域情調。 “可能因為這里是玫瑰小鎮,所以房子都砌成了玫瑰色。”洛澤笑著揉了把她的發。 “嗯,一定是。”月見笑瞇瞇地點頭。 “以后,我陪你在這里住一段時間。”洛澤頓了頓又說:“土耳其是你的故土。” 月見看著他,十分感動。許多話沒有出口,但是他都懂了。 他又揉了揉她的發。 要去的玫瑰谷到了。 山谷里除了有湖,還有滿山滿谷的大馬士革玫瑰。因此得名“玫瑰谷”。 “這里很美,從出了機場,就能聞到淡淡的玫瑰花香。”洛澤說。 山谷很美很美。 若非親眼所見,根本不敢想象。 滿山谷的粉色的玫瑰。 玫瑰還沒有開放。 整個山谷,只有彼此。靜得可以聽見回音。 月見說:“大概到了五月份,大馬士革玫瑰就要開放了。工人們全手工采集,一定要在太陽出來前采集帶著露珠的盛開的玫瑰。凌晨四點鐘就要開始摘了呢。現在花兒都沒開。” “來日方長,總會看到盛開的玫瑰的。”洛澤安慰她。 在湖邊,有一棟不大的房子。一高一矮兩棟樓連在一起。都有著哥特式的尖尖的銀白色塔頂。墻體真的就是玫瑰色的,很美很美,倒映在湖邊,就如一朵盛開的玫瑰。而房子后邊是一排開紅花的花樹。 一切真是美到極致。 當洛澤牽著她的手,沿著小湖走到房子前時。月見幾乎要忘了呼吸,只曉得呆呆地看著那棟房子。 “洛太太,還喜歡嗎?這是洛先生送給你的結婚禮物。”洛澤停下腳步,忽然擁抱住她,伏在她耳邊低聲說:“從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對面山谷里的玫瑰。以后每年五六月我都陪你過來小住一段時間。我要將那片玫瑰,為你私有。” 真的就是洛澤的口吻,仿佛一切,無所不能。 比起送鉆戒、珠寶,確實沒有他的陪伴承諾來得完美。“喜歡。”她一直點頭。 他笑了,眼角細紋鋪開,就如初見時的那樣。 “阿澤,我可以吻一吻你的眼角嗎?”她笑著說出了從前一模一樣的話。 “當然可以。” 她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眼角與笑紋。這次,她沒有再跑開。 他俯下身來,銜住了她的唇,加深了這個吻。 ================ 倆人在湖邊小屋住了一段時日。 快樂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倆人過來,也有四五天。 鄉間生活安逸,也不像大城市吵鬧。推開臥室的窗,就可以看見對面滿山谷的粉色的花苞。 月見經常坐在飄窗上看書。 有時會朗讀一首詩歌。 每每洛澤見到了,她根本還是個少女時的模樣,哪有半點初為人妻的樣子。 “我曾經愛過你 / 愛情 / 在我的心靈里 / 也許還沒有完全消失 / 但愿它不會再去打擾你 / 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傷心 / 我曾經默默無語地 / 毫無指望地愛過你 / 我既忍著羞怯 / 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 / 我曾經那樣真誠 / 那樣溫柔地愛過你 / 但愿上帝保佑你 / 另一個人也會像我一樣愛你?”她的聲線優美,是用俄語吟誦,感情充沛,使聽的人很受感動。 是普希金的《我曾經愛過你》。她在念誦時,不知是否想起了他的弟弟。洛澤輕輕走了過去,低聲叫她:“rourou。” 她回過頭來,一頭長發隨著她身體轉動,從肩頭滑了下來,垂在膝上,十分美麗。她依舊穿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領口處是帶了叁兩層、層迭的荷葉邊的,墜在她肩頭十分飄逸,露出一點點光潔小巧的肩膀,對著他微笑時,眼睛閃爍明亮,帶著些羞怯,與平常的冷艷氣質有了不同。 她已經跳了下來,十分靈巧。摸了摸俏麗的小鼻頭,才說:“嘻,你偷聽我朗誦。” 她順勢撲進了他懷里。他的指腹劃過她肩頭,說:“rourou,要多穿些衣服。鄉下風大。”也就將身上西服脫了下來披到她身上。 她愛嬌,抱著他腰身不放。 “悄悄跑去哪了?一上午不見你。”她又往他懷里鉆,聞著他的體息,木香總是令她心安。 “給你摘了些花。”他說。 月見這才發現,他手里還拿著一捧花。 是大馬士革玫瑰。 他的手被刺扎到了,好幾個血孔,還在流血。 月見根本顧不上玫瑰,心疼得不得了,說:“我替你把刺挑出來。” “好。”他說,順勢也就坐到飄窗上。 月見取來針,放在火上烤了一下,再取出碘酒棉簽放在一邊備用,開始給他挑刺。 其實她下針很穩也很準,挑出了好幾枚細細的刺。她一邊挑一邊說:“疼嗎?” 洛澤搖了搖頭。 她握著他的手,手有些紅腫,看了許久,才嘆:“干嘛去山谷偷花呀!還搞到一手都是刺,手臂上都是。” 處理好手掌的,開始給他挑手臂上的刺。手臂上的刺不多,主要是被刺劃傷的印痕,她一一處理好,替他上藥。 他一直看著她。 “你看什么?”月見氣結,這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不許笑。” “看洛太太。”他回答得理直氣壯。 月見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他摟著她,倆人就坐在飄窗上,看風景。這樣的日子,真的很好很好。 她又為他念那首普希金的詩《我曾經愛過你》。 洛澤親吻她的臉頰,她的發。 =========================== 白天,洛澤會到對面山谷里摘一捧玫瑰,或陪她在湖邊散步,變著法子給她做好吃的。 而他沒空閑的時候,她就到工作間里坐坐,和著手邊的泥,構思靈感。 后來,當洛澤釣了魚回來時,進入工作間找她,見到她坐在一座高50CM的雕塑旁。 是一座少女的雕塑。 少女清純美麗,有一對會說話的深邃眼眸。 少女是坐在水邊的,一頭長發鋪在草地上,她對著水面倒影出神。 洛澤看出來了,是《水邊的阿狄麗娜》。 他知道,要她忘記,是他苛刻。輕輕走了過去,說:“你在想什么?” 月見聽見他聲音,急忙起來。“小心。”洛澤扶穩了她:“多大的人了,越來越像個孩子。” 她笑著親吻他的下巴:“我就是你小女孩兒啊!” “不害羞”他咬她小嘴。 “這是阿狄麗娜。”他撫摸少女的像,少女的裙子是希臘女神式的,飄逸靈動。“跟你一樣美。” 月見說:“是。我做時沒多想,做出來才知道是阿狄麗娜。” “沒關系。”洛澤說:“不用刻意忘記。我都明白。” “阿澤……”月見揪著他衫袖,有些焦急:“我是不是對你不公平?” “沒有。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時間對世人向來最公平。” “你說話總是一套一套的,睿智博學,叫人心生愛慕。”月見摟著他的腰,搖了搖。 洛澤低聲笑。 她也笑了:“我在沙漠時,遇見了你。看你做雕塑,聽你講每件雕塑的故事。那時候我就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你。” 洛澤聽了,頓了頓,說:“所以時間向來公平。” “rourou” 洛澤說:“既然做出來了,就送給洛克吧。” 月見想了想,點頭說好。 “我都聽你的。”她摟得他再緊了緊。 洛澤將雕塑搬到了屋前的河邊,回頭對她說:“rourou,把你的祝愿帶給他吧。希望他在天堂再也沒有痛苦,一切平安喜樂。” 于是,兩人一起將雕塑放進了河里。月見說:“阿狄麗娜會隨水流飄到哪里去呢?洛克真的能收到嗎?” 洛澤想了想,撫摸她的發,輕聲說:“會的。他一定會收到的。也會收到我們對他的想念。” ============ 洛澤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 這些天來,天天如此。 月見其實都懂。 他來土耳其,是為要緊事。 “阿澤,我們一起去吧。”月見對他說,雖然很留戀這里平靜的生活,但她知道,洛澤不屬于這里。 洛澤看了眼手機,慕驕陽的電話一直在催促他趕快行動。 “好,rourou,我們一起去伊斯坦布爾。去紗沙家。” 紗沙家……月見心里默念:不就是jiejie的家么…… --